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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林中偶遇

陳雙俯沖下山,要奪取馬車,黃繼業(yè)猶豫了一陣,決定相助陳雙一臂之力,便沖下山去。

其時恰逢衛(wèi)雙青與王暉惡斗,黃繼業(yè)、陳雙和吳師德三人合力,打翻趕車的嘍啰,架上馬車奪路而走。等衛(wèi)雙青打敗王暉,沿路追趕時,三人已去得遠了。

初時三人害怕衛(wèi)雙青等人追上來,驅(qū)馬狂奔。過得一陣,漸漸聽不到平野上的惡斗吶喊聲,那馬載著五萬兩白銀,頗為沉重,在山道上奔得一陣,便口噴白氣,渾身出汗,慢了下來。

三人疼惜牲口,都怕馬兒累死了,便不來催迫,任由那馬慢走。其時月亮西沉,漸漸隱沒,天就快要亮了。

三人架馬車行了多時,誰也不曾說過話。黃繼業(yè)尋思:“這是陳雙兄弟的意思,君子成人之美,我也不要什么銀子了,就全都送給陳雙兄弟。”

黃繼業(yè)沉思了一陣。道:“陳雙兄弟,你停下馬車。”

陳雙拉緊手中韁繩,那馬便停了下來。陳雙轉(zhuǎn)頭看著黃繼業(yè)。道:“黃兄有何事吩咐?”

黃繼業(yè)道:“陳雙兄弟,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我們就送你到這兒。來師德,我們下車。”

黃繼業(yè)拉著吳師德,便要下馬車。

陳雙怔了一怔。愕然道:“黃兄且慢!如何叫做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你們下車干什么?”

黃繼業(yè)拍了拍陳雙的肩膀。道:“陳雙兄弟,我們就在這里分手吧。你我兄弟一場,今后若有差遣,但叫我力所能及,當效犬馬。”

陳雙越聽越覺不是滋味,禁不住熱淚盈眶。道:“黃兄,你……你這是何意?”

黃繼業(yè)緩緩道:“陳雙兄弟,你聽我說,馬車里有五萬兩銀子,你把馬車帶回老家,拿出一筆銀子支付洛家開出的彩禮費,迎娶洛姑娘。洛姑娘家見你發(fā)了財,必會當你是個有出息的,自然不會再耽擱你們。你與洛姑娘成婚之后,你便要想今后將和她相處一輩子,你須多讓她一讓。還剩下一筆銀子,你便拿出一部分和洛姑娘一起做點生意,你們原本感情篤厚,有了夫妻情份,更能和睦相處,凡事都商量得來。往后便和和氣氣打點生意,可對付日常開支,還能有所節(jié)余。用不了多久,便連本帶利撈回來了。但發(fā)了財后,切不可將一切所得看成理所當然,而鋪張浪費,過度奢侈。更不可妄自尊大,將一切功勞都歸到自己頭上,而生輕慢洛姑娘之心。”

陳雙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感激。他心中暗暗回道:“我自當對她千依百順,事事遷就。若是發(fā)了財,那也是兩人同甘共苦而得,當思其來之不易,鋪張浪費是絕對不該的。”

陳雙心底下涌起一股幸福感,熱淚盈眶。道:“黃大哥,這銀子是咱們一起奪來的,理應有你和吳兄弟一份,我……不能全要。”陳雙便要打開箱子,分給黃繼業(yè)和吳師德。

黃繼業(yè)一把拉住。道:“陳兄,你聽我說,我跟師德暫時用不上這些銀子,而你又正好急需,你便全部帶走。”

陳雙道:“我這么做就不夠朋友了,黃大哥,你不要讓我為難。”

黃繼業(yè)微微一笑。緩緩說道:“兄弟,你若當我是大哥,便聽我的,全部帶走。你若是想要感激我,等你將來發(fā)財了,便用你多余的財富救濟貧苦之人,助他們度過難關(guān),便算是報答我了。”

黃繼業(yè)拉著吳師德,跳下了馬車。正要為陳雙調(diào)過馬頭時,卻聽得有一人說道:“你們來得比我預料的早了一個時辰。這就要走了嗎?”

三人一齊轉(zhuǎn)頭看去,卻見林夢夢從樹叢中走出來,三人都驚愕地看著她。她穿著淡綠色裙子,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紅。天然便有一股說不出的嫵媚動人之處,在那月光下一站,仿佛一切都失去了光彩。

黃繼業(yè)道:“林姑娘,你在這兒等我們很久了嗎?”黃繼業(yè)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詫異之色并沒有完全消退。

林夢夢道:“秦桑以卑鄙手段謀了我的銀子,我怎能甘心?你們都覺得意外嗎?其實一點也不驚奇。”

黃繼業(yè)接口道:“我明白了,是你通知王暉設(shè)下埋伏,阻截秦家寨眾賊的吧?”

陳雙和吳師德都想起前事來。在匯通錢莊,林夢夢救了她父親林萬通后,便提前離開了。秦桑等一行裝銀子上車,耽擱了一陣。想來便是在這期間,林夢夢將訊息告知了王暉,王暉便設(shè)下埋伏。是以當秦桑與眾強盜走出不遠,便遭虎衛(wèi)軍攔截。

林夢夢淡淡一笑。道:“也是幾頭湊巧,我救了家父,走得沒多遠,便遇到王暉率領(lǐng)虎衛(wèi)軍在路上盤查。我只告訴他,秦家寨得了銀子,正要趕回山寨,叫他在某地設(shè)伏,可人臟并獲。我料到秦家寨眾強盜并非泛泛之輩,虎衛(wèi)軍攔截不住。就算他們截住了秦賊,這條路也是他們必經(jīng)之路,所以我提前在此等候。但我還是沒有料到,竟然等來的人是你們。”

黃繼業(yè)道:“林姑娘,這筆銀子最先是你拿到,幾經(jīng)流轉(zhuǎn),落到陳雙兄弟手上。你在此設(shè)伏,是想收回銀子嗎?”

黃繼業(yè)所問之話,正是陳雙也最想問的。陳雙心道:“這筆銀子最先是林姑娘拿到,倘若她真要收回,我便還給她,也算物歸原主。”但是這樣一來,便不能回老家跟洛彩鳳成親。陳雙心中隱隱有些擔憂。

只聽林夢夢道:“這就可想錯了,我不想跟你們?nèi)藶閿场cy子既然落到陳雙手中,陳雙便是銀子的主人,我不會再要回了。”

黃繼業(yè)忙問:“此話當真,你沒騙我吧?”

林夢夢怫然不悅。卻道:“要取得別人的信任,實在比登天還難,信不信由你。”

黃繼業(yè)轉(zhuǎn)頭說道:“陳雙兄弟,未免事情有變,你快調(diào)轉(zhuǎn)馬頭,帶銀子走吧。”

陳雙深深一抱拳。道:“多謝黃大哥作成,也多謝林姑娘成全之德。”

林夢夢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秦家寨眾賊就在你們后面。你要是調(diào)轉(zhuǎn)馬頭,正好就碰到他們了,不要怪我沒提醒過。”

陳雙、黃繼業(yè)和吳師德心中同時在想:“不錯!我們從衛(wèi)雙青手下劫走了銀子,他們打敗官兵后,必定會來追尋的。”

黃繼業(yè)道:“那我們往前走,等將他們甩脫了,陳雙兄弟再繞回洛陽。”

陳雙點了點頭。正要驅(qū)馬向前。卻聽林夢夢又說道:“往前十步,便是我安排下的陷阱,你們繞道走吧。”

黃繼業(yè)一怔。對她的提醒并不領(lǐng)情,卻覺得她詭計多端。正在這時,忽聽得后方在馬隊奔來。

林夢夢道:“這必是秦家寨的賊人跟來了。”她牽過馬韁,繞過大路中間,從側(cè)面走過。

黃繼業(yè)不禁問道:“為什么要繞道走,你在大路中間設(shè)下了陷阱嗎?”語氣并不客氣。

林夢夢臉上微微變色。道:“你要是不信,盡管走中間,死了不關(guān)我事。”語氣也很不客氣。

黃繼業(yè)一怔,也沒發(fā)作。走到大路中間,低頭一看,但見路面上鋪了些新泥土,泥土下蓋著一層樹枝。他輕輕一扒,樹枝應手而開,卻見樹枝下面是個深坑。不由得心中一驚:“若不是事先得知,從中間走,掉落深坑里,可就慘了。”他向林夢夢看了一眼,臉上頗有些不敬。心中又想:“她害人的計策層出不窮,叫人防不勝防。”

林夢夢牽著馬,繞開陷阱,轉(zhuǎn)到樹叢中。道:“好戲就將上演,你們?nèi)绻肟矗环赖葧涸僮摺!?

黃繼業(yè)并不知她說的是什么好戲。心道:“看你還想耍什么把戲?”向陳雙和吳師德交換了個眼色,在樹叢中停下。但聽得后方馬嘶人鬧的聲音越來越響,來了不少人馬。

只聽有人說道:“衛(wèi)二當家英雄無敵,越老越展勁。適才二當家稍微顯露幾招,便將那虎衛(wèi)軍指揮使王暉打得屁滾尿流、滿地找牙。”

衛(wèi)雙青呵呵呵呵的大笑聲遠遠傳來。又有一人說道:“要是衛(wèi)二當家不嫌我根基薄弱,懇求收為弟子,傳我?guī)渍校埠媚玫浇弦鋼P威。”

又有一人說道:“要真是這樣,衛(wèi)二當家就更不該傳你武藝。你把二當家的武藝都學到了,自己去耀武揚威,風頭大大蓋過衛(wèi)二當家的。人家便只知道有你,卻不知有衛(wèi)二當家。這如何使得?”

先說話的那人卻道:“我說的耀武揚威,耀的是二當家的武藝,揚的是二當家的威名。每當我與人交手之前,我便自報師門,自稱是衛(wèi)二當家的親傳弟子。我以衛(wèi)二當家傳授的武藝打遍天下,就算成了天下第一,也還是衛(wèi)二當家的弟子,風頭絕不會蓋過二當家,又有何不可?”

衛(wèi)雙青呵呵笑道:“當真想學的話,回去后我便教你們幾招。天下第一是不能夠的,緊要時刻卻可保命護身。”

又有一人說道:“二當家神功無敵,如果二當家自稱天下第二,便沒人敢稱是天下第一。”

衛(wèi)雙青心道:“我的武功還遠遠夠不上天下第一。”但聽眾嘍啰如此恭維,不禁臉上笑吟吟地。眾人說話之時,漸漸靠近了路中間的大坑。

衛(wèi)雙青正當洋洋自得,忽然座下馬前蹄踏虛,直往下墜。衛(wèi)雙青反應極快,慌忙離開馬鞍,騰地而起。座下馬掉入了深坑里,衛(wèi)雙青起飛,從深坑中竄上來。

林夢夢早備著一把石頭,黑夜里認出是衛(wèi)雙青身影,便將石頭擲出,嗤嗤聲不絕于耳。只聽衛(wèi)雙青‘啊’的一聲,小腿上中了五六枚。他真氣提不上來,身子又往下墜去。掉進深坑里,沒再飛上來了。

衛(wèi)雙青上一刻還為‘武功天下第一’的稱號而感到自豪,轉(zhuǎn)眼間卻掉進深坑,連林夢夢隨手發(fā)出的石頭也不能躲開。他幸好只是心頭渴望,并沒有昭示天下自己‘武功天下第一’,否則的話,一定會羞愧得要死。

跟著衛(wèi)雙青的嘍啰沒他這份本事,走在前面的大半人馬,全都掉進了深坑,發(fā)出陣陣驚惶的叫聲。后面小部隊人馬見前面的人掉了下去,急忙后縮,總算退得及時,沒有陷落進去。

林夢夢道:“怎樣?這戲好看嗎?”

吳師德道:“幾乎不用出手,便將狂妄自大的衛(wèi)雙青制住。姑娘機智無雙,聰明絕頂,佩服佩服。”

黃繼業(yè)心中卻想:“陰謀詭計,只能勝得一時。下次人家有防備了,你還能得勝嗎?一時取巧,有什么值得佩服的?”

林夢夢似乎瞧出他的心思。問道:“黃公子,我看你臉顯不屑之色,你是否覺得我卑鄙奸猾,只會這些拿不上臺面的歪門邪道,不足一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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