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柳姨娘因為之前的一番折騰，頭發有些散亂，臉上布滿了憔悴，已經紅腫的眼睛現在還含著淚水，一看到宋老爺就哭著撲了上去。

“老爺你可回來了，大小姐還在屋子里，你快去看看她吧。”

先前得知宋太太回來的時候，柳姨娘差點嚇破了膽，一直提心吊膽的，就怕宋太太來責罰她和宋大小姐，她倒也罷了，要打要罵挺挺也就過去了，可是宋大小姐身子虛弱，哪里還能扛得住責罵。

如今好不容易盼來了救星，她怎么也得先想法子離開東跨院才好。

“大姐兒怎么會在這里？”宋老爺多日不曾回府，根本不曉得老太太和柳姨娘的打算，見柳姨娘只顧著哭也不說話，臉色更冷了，遲疑了一下，一甩袖子帶著哭哭啼啼的柳姨娘往西廂房走去。

陳嬤嬤抬腳就往臺階下走，她擔心宋二小姐應付不過來，剛下了臺階想起今日宋二小姐的應對，又遲疑了。

雛鷹長大了也得推出巢穴才能學會飛行，她這樣沖過去護著宋二小姐，宋二小姐何時才能學會應對這樣的事情？

陳嬤嬤的腳步慢了下來，又實在放心不下，猶豫了一下，藏在了西廂房的窗戶后面。

“大姐兒，老爺來了。”

柳姨娘打起簾子讓宋老爺進門，激動的沖著屋子里喊了一聲。

“父親……”

剛還在閉目養神的宋大小姐聽到動靜，正看眼睛期期艾艾的喚了一聲，一抬眼就看到宋老爺踩到地上的瓷片差點摔倒，眼里一絲幸災樂禍。

“父親小心。”

宋二小姐帶著紅云從側間出來，也正好看到了這一幕驚呼了起來。

“老爺你沒事吧？”柳姨娘正好走在宋老爺的后面，伸手想去扶已經扶著門框穩住身子的宋老爺，卻被他甩開。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老爺臉上的狼狽一閃而過，看著屋子里一片狼藉，掃了屋子里的人一眼呵道。

“我說要把屋子打掃一下，二姐兒不讓……”柳姨娘低聲道。

“姨娘的意思是，姐姐在我屋子里打了人砸了東西，我還得恭恭敬敬的受了，然后讓我哪兩個受了傷的丫鬟趕緊把屋子打掃干凈？”二姐兒看著柳姨娘問道，眼睛清澈的如同普通的問話一般，一點嘲諷的意思也沒有。

透過博古架偷偷往這邊看得舒洛抿嘴偷笑。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柳姨娘被噎了一下，偷偷的看了一眼宋老爺已經黑如鍋底的臉低聲道：“這不是差點把老爺……”

“夠了！”宋老爺一聲厲喝，狠狠的瞪了柳姨娘一眼，轉頭看著宋大小姐，“你為何會在二姐兒的屋子里，又為何要動手打她的人砸她的東西？”

“父親這樣責問女兒，是覺得這一定是女兒的錯嗎？”宋大小姐紅著眼睛被紅拂扶著坐了起來，有氣無力的道：“難道女兒瘋了不成，自己都什么樣子了，還到妹妹這里來無理取鬧？”

宋老爺聞言眉頭動了一下，看著宋大小姐虛弱的樣子，想起她是因為自己的責罰才會變成這樣，多少有些不忍，臉色稍緩，悶聲不吭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才沉著臉問道：“那你說怎么回事。”

“這些日子妹妹時常來給我送一些吃食，姨娘心中感激，今日特意來謝謝妹妹，原始讓我走走一起過來的，我還有一劑藥未服便晚了一步過來，誰知……”

宋大小姐說著忍不住抽噎了一下，看了眼神閃爍的柳姨娘一眼，咬了咬牙垂眼繼續哭道：“誰知一來紅云便在外面攔著不讓我進門，我還在門口聽到妹妹身邊的舒洛訓斥姨娘的聲音，姨娘什么性子父親知曉，我是擔心姨娘被欺負，情急之下才動手打了紅云，花盆也不是我故意打翻的，是舒洛攔著我進來，自己裝在架子上才打翻了花盆。”

宋大小姐說得委屈至極，也哭的傷心至極，仿佛在宋二小姐這邊受盡了欺辱一般，卻半點未提至極打砸了宋二小姐東西的事，讓一旁冷眼看著的舒洛不禁嘖嘖稱奇，一扭頭見紅云被氣得臉紅脖子粗，心中暗叫了一聲不好，搶在她前頭就揚聲問了一句。

“大小姐說奴婢訓斥柳姨娘，奴婢是何身份，為何會以下犯上冒犯柳姨娘，大小姐可曾想過？”

“是誰在說話？”宋老爺眼神銳利的看了過來。

“就是舒洛那個賤婢！”宋大小姐對宋老爺道，見紅云把舒洛扶了出來，狠狠的瞪著她：“不管是何緣故，你一個賤婢，有什么資格那樣跟我姨娘說話？”

舒洛看了宋大小姐一眼，忍著痛先給宋老爺行了一禮，才開口問道：“二小姐是奴婢的主子，二小姐受人逼迫難道奴婢也要看著不管嗎？”

“我……我沒有！”柳姨娘慌張的看向宋老爺。

“柳姨娘沒有求我們小姐去勸說太太給大小姐準備嫁妝？”舒洛看著柳姨娘。

“我……有，可是我沒有逼迫二小姐，我只是求她看在和大姐兒姐妹一場的份上幫幫大姐兒。”柳姨娘紅著臉說道。

“柳姨娘這話著實可笑，那些都是太太的嫁妝，太太若是愿意給大小姐，不用誰勸也會讓人給大小姐送去，太太若是不愿意，我們小姐前去勸說，豈不是要忤逆太太的意思？”

“我們小姐孝順，自然不愿意做忤逆太太的事情，柳姨娘這樣不是逼迫我們小姐又是什么？”“再有奴婢是什么身份，萬不敢當大小姐的‘訓斥’二字，奴婢不過是和柳姨娘講道理而已。”

舒洛瞥了瞪著自己的宋大小姐一眼，不忘把自己給摘出來。

“父親你看這個賤婢嘴多厲害，姨娘哪里會是她的對手！”宋大小姐自知說不過舒洛，用帕子捂著臉對宋老爺哭道。

宋老爺冰冷的視線落在舒洛的身上，他對舒洛并沒有印象，只是依稀記得老太太說過宋二小姐時常使喚一個機靈的丫鬟來給她送吃食，當時他并未放在心上，如今看來這丫鬟的確伶俐，而且有些伶俐的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