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九曜君，夠快的啊！”業(yè)爻笑嘻嘻的說。

那小仙拎著孩子慌忙趕來，“還不快謝謝九曜君和這位小仙長。”孩子早已嚇的失了神，哭個不停，業(yè)爻掏出顆糖遞給他，語重心長道“你別哭啊！下次若不想再掉下去，你得好好修煉才是啊！”

話音未落，她才意識到這番說教原是說給自己聽的，面前男子目色凌厲，仿佛在說，“2先看看你自己。”若他說出口，這話業(yè)爻也會甘愿受下。

“無能。”果然，還是沒忍住。他匆匆離去，似乎怕再多待一刻鐘便會染上此處的某些......廢物氣息。

冥音四起，亡靈鳥昭知眾天神道:眾靈于子時至了生殿，無獄帖者不得前往。

西荒烏痕山萬年來泛著死氣，放眼望去遍地荒蕪，萬年來無木可生，所到之處皆是熔巖火海，隨處可見黑袍守靈人，迎接天界眾看客的是冥界護殿鬼君，人面九頭僧。

“到了小七，可以下來了吧。”

一路顛簸不停，她竟還昏昏欲睡地趴在仙麝背上睡了整整一個時辰。翻身下去時，她模模糊糊從一面彩色小鏡里看到個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的人，囁嚅道，“大鹿，那，那個是誰？”

“我的眼睛，你的模樣。”大鹿起身，“丟臉丟到西荒來了。”

業(yè)爻冷不防回頭，全是“熟人。”她胡亂挽好發(fā)髻，往前走去，快進殿的時候拐了個道，往別處去了。正當鬼鬼祟祟四處瞧的時候，背后一個聲音險些嚇她掉進面前的火海，“此處乃妖族看臺處，那邊才是天族的位子，冥界羊腸鳥道，閣下別走丟了。”

黑袍人無面無形，只有陰森森的聲音，聽在耳里叫人不寒而栗。

“這里雖邪門的很，但我又不大有可能迷路，大不了結(jié)案之后再去找流崖她們。”可轉(zhuǎn)念一想師父今早的話，道“還是算了。”

“哎！”業(yè)爻猛的回身，發(fā)帶竟掉進那火海之中，瞬時化為灰燼，她嘆了口氣，“你早不掉晚不掉，偏偏......”

繞過那條道的改拐口，業(yè)爻看見有個人朝他走來，“戴上。”那人遞給他一條綴著琉璃石的發(fā)繩，轉(zhuǎn)身欲走，業(yè)爻先是一怔，隨即挽好發(fā)髻，“又是這么巧！一處走啊，九曜君？”

二人到了生殿時，只有最后面的位子得空，恰好有兩個，便一同坐下了。

“謝了啊！”業(yè)爻朗聲一出，左右旁側(cè)的神仙便都朝她看了過來，于是她靠近幾分壓低聲音道，“禪機君幫了我一個大忙，日后有什么用得上業(yè)爻的地方只管說。嘿嘿！”

禪機望向案庭，目光沉著淡然，沒理會她說的話，業(yè)爻想，左不過是禪機怕她周身亂糟糟的丟了天族的臉面罷了。冥王此時正理著一樁大案子，左右皆是審案的鬼君與記錄在簿的使者，另外黑白無常正肅穆的壓著犯人，業(yè)爻伸長脖子望過去，“此人看長相氣運，八成是個凡人......

五荒五界有個大規(guī)，但凡某個域有了個犯了滔天大罪乃至五界所不容的惡人、便要押上了生殿的阿罪場將其罪行一一列個清楚，而后將此人當著各界所有人的面定罪量刑，這種大案就需要各界前往冥界做看客，以示冥界權(quán)威，從而鞭笞己身，自己犯罪的時候想想處罰的過程，如此一來便能遏止眾靈犯錯，以保五地安寧。

判官肅聲道，“名:梁廣玉，佛囡國國師，罪由，殺傷擄掠褻奸無惡不作，殺人者五四數(shù)，擄掠佛囡國國庫財寶七萬九千兩，猥褻奸殺婦女者四百，著罰湯刑七八時辰......”

業(yè)爻坐的歪七豎八，搖頭道，“生前造的孽，死了還不是得一一還清，何必呢？”

“人惡自有天收。”禪機道，他說的冷淡，可余音清潤動聽，頗有磁性。

業(yè)爻扶額，看他坐的端端正正，也不由自主正了正身。禪機是玄壇真人唯一的徒弟，在夜天神殿主九執(zhí)星辰之變，掌管日夜乾坤，玄壇真人在神界的這千萬年，一門心思都撲在如何研究司南上，弟子禪機雖未有什么大建樹，但在天庭也算小有名聲。業(yè)爻和他算是舊相識，年歲相差無幾，可這個人偏不是個活躍性子，實在叫人難以琢磨，業(yè)爻用不上和這漠然之人為友，這萬年來一直都是敬而遠之，認識歸認識，但不算熟。

可如此一人，卻背著個故事。業(yè)爻“走南闖北。”自然對打聽這事駕輕就熟。

百年前，有幾十來人擅闖南天門，殺了守將之后直奔夜天神殿，原是一鷹妖海東青，好男風，大張旗鼓備了麟羽十千靈物萬件，冒著被天界眾神誅殺的風險，只為見九曜神君禪機一面。天上謠傳，其師尊以為是禪機自己惹出來的桃花，當日雖沒說什么，卻罰他去南天門整整跪了七日。

業(yè)爻想的是，這人從名字到皮相，活脫脫一介無欲僧人，要惹也是別人來惹他，著實冤的很。

她想的認真，全然沒聽上頭說了什么，倒聞見此起彼伏的啜泣聲，朝四周看了看，好多人都以袖掩面，哭的十分傷心。再看看旁邊這個人，正捏訣變了張書案，執(zhí)筆寫起東西來。

“九曜君，你不哭一哭嗎？”業(yè)爻斜了斜挎，看了一眼書案。

“生前無錯，死后便無憂，何懼受什么重罰。”他停下筆，側(cè)首道，“你呢？為何不哭？”

業(yè)爻唉聲嘆氣道，“我犯得事手指頭數(shù)不過來的，罰是挨定了......”頓了頓，她笑咪咪道，“哭死也沒用的，還不如不哭，留條命先自在上幾萬年，如何？”

“......”禪機見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實在懶得回話，對于此人，甚至一眼都不想再看了。

過程還在繼續(xù)，冥界的刑罰看著著實是叫人觸目驚心，湯刑實施者日神，先將梁廣玉的頭顱掀開一半，而后赤露在烈日之下，腦漿即刻便如同一碗滾滾沸騰的水，就這樣猛炙與其罪行相等的時辰，這一連串受下來，都不會失去知覺，難捱的痛苦逾死千萬倍。

可不記事時，她模糊聽得有人說，生前受過莫大痛苦之人，憫生神明會集聚她的眼淚化于經(jīng)書焚于薪火，冥君受其指點，將她死后的處罰減輕，一直以來她都覺得，那類人里，怕是絕不會有她的位置......

再回首時，那凡人梁廣玉已是通體傷痕，火鞭縛住周身，被牛頭神從災(zāi)獄里送了出來。看見他那個樣子，底下人寒毛一豎，連眼淚都嚇得逃回了眼眶子里。

業(yè)爻躬身退出看臺，遠處除了押往阿罪場的死人以外，有個地方倒是比較熱鬧，有幾個膽肥的小妖暗地里拿毛根兒變作陰鈔誆那些鬼衛(wèi)。

“好啊，這些家伙在妖界混的不好，拿人開刀，玩玩？”再看看四周，這地方進去容易但出來難，她雖識路，可沒十二分的把握。玩歸玩，要不順道再探探事，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