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的事，你我如何說的準？我只能跟你說，成榷的死是必然的，有些劫，自然也不是能躲便可躲得過的，你明白嗎？”云神道。

“成榷的死，難道連你都不覺得冤嗎？為什么你們每個人，都覺得上界是對的，什么叫必然要死，難道就因為他投靠流崖了？追根究底不也是天界的錯嗎？”業爻一句句質問道。

司清御看著她，半晌不說話，隨后走到業爻跟前，“人有時候痛苦，是因為只看到了表面的東西，如果你不認識成榷，恐怕不會為此糟心了。”

“你這話什么意思......”見司清御看向別處，業爻道，“司清御，你遠離上庭說走就走，做一介逍遙散仙，是非都不分了嗎？”

“如今王母和定天當政，更多人敢怒不敢言罷了，加上北海二殿下涉及其中，無人作論，誰也保不了成榷。”司清御道。

“結親那日錦凰設局讓流崖來，成榷也必定會來，他便是看準了這點，那日為何師父一言不發......她和這件事，脫不了干系，是不是？”

司清御回憶道，“當年天帝王母，還有定天應覺四人同為留楓門師兄弟，你師父算是他們上屆師長，學藝之時，四人中唯有天帝為人溫厚純良，年少時豐神俊朗，又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你師父也就最看重他，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天帝不喜涉爭，沒想過陷害旁人，在當年權謀錙較的局面下，這很難得，對了，他對你也很好。那時蠱神用錯藥險些害他沒命的事，你師父從來沒忘，相比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蟲官，對另外一個人的欣賞和疼愛總會蒙蔽真相，這狠意一旦產生，就沒那么容易能打消，成榷的死和你師父沒直接關系，只不過是利用你設了個局罷了，只是這位二殿下向來不是是非不分之人，這次死咬成榷，想必另有所圖......”

業爻總算曉得了，“我不管他是不是報仇心切，可到底是冤了成榷，至于他為何非要給他扣上這個罪名，我一定會查出來的。”

“你能查出什么？拿什么查，終日不問政事，你可知內里究竟有多復雜，七日后你來摘星臺吧，這是我們的約定，別忘了，聽到沒有？”司清御將一塊浮刻梨花玉佩遞到她手里，朝豬籠看了一眼，笑道，“日后教訓他的時間多了去了，何必急于這一時，放了他吧，你看都哭了。”

業爻蹲在燭繅跟前，揮手化去豬籠，“燭繅，你可真是騷啊。”

她站起來，“那我先走了，有些事我必須親自問問了。”

“站住。”司清御攆上來，“你不能怪你師父。”

“你放心，我不會跟她說是你說的，不光此事要問問，還有以前的種種，我都要弄個明白。”業爻說罷便走。

練武場內烈日灼灼，長道布幡飄蕩，迎面吹來一股熱氣騰騰的風，昀塵和其他人坐在亭里，手里一人銜著一塊西瓜，有人光著膀子朝業爻揮手，“業爻，過來吃西瓜！”

業爻走過去，“我找了一圈師父沒找到，你們知道她去那兒了嗎？”

“在器房里吧，剛見她進去了，噥，吃塊西瓜，挺解暑的。”

“不了，我沒胃口，你們吃吧。”業爻笑了笑，往器房里去了，也沒理會昀塵。

風和鳴似乎料到業爻會來，進去后便放下手里那炳三尺長锏，轉過身道，“你還知道回來，怎么不住下？”

業爻攥了攥手里的玉佩，不知是怎么說出那句話的，只知道說完以后，她整個人楞楞的，她回答說，“很快就住下了，師父不用說，業爻會的。”

本來是聽起來玩笑的兩句，可此時卻顯得很莊重，連器房里都像充斥了一股冷意一般。業爻心里明白，如今她早已不在乎風和鳴所言真假，無力開玩笑的人是她。

風和鳴沒再說話，背過身擦著器房里的武器，抽出長劍的間隙，業爻從劍影上看到她的目光，那是種極力掩飾的慌亂。

業爻靜默片刻，跪下了，“師父在上，受業爻三拜，日后您保重自己。”

業爻跪下不多時，風和鳴轉過身，“怎么？你要去哪里.....”

“沒怎么，不想再做個廢物罷了，有些事情也該弄弄明白。業爻不孝，還望師父務必珍重。”業爻叩了三個響頭。

為何當日很多人都對她的離開不聞不問，原是因為這本就是為謀害流崖和成榷所設的一個局罷了。可從頭到尾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里，出來時業爻朝涼亭看了一眼，想起這些，到底還是走了過去。

業爻遠遠的站在長道邊，竟然抬不起步往前走，轉身時，昀塵卻在旁側，她頓時支吾道，“六，六哥......”

昀塵輕輕抱住她，“阿爻，對不起。”

業爻一楞，“沒......沒事。”

“師父所言不可違，婚禮的事，都怪我們，六哥知道你很難受。”他松手，握住業爻的肩，掃過她手里的玉佩，抬手看了看，“這是云神的，你......”

“跟六哥回南，聽到了嗎？”昀塵焦急道。

業爻脫身道，“六哥，業爻總不能一直活在你和師父的羽翼下啊，我知道單憑這玉佩不夠，得說服上界所有人。”頓了頓，她笑意滿盈道，“六哥，天界瞬息萬變，很多事說不準的，等業爻坐上了云神之位，自然有資格參加合宮禮宴，我能常常看見你和師父還有上元的師兄們，也很好啊！這是業爻自己的路，很多事你向來都由著我，這一次可不可以還和從前一樣？”

昀塵巋然不動。

業爻拽著他，“好不好？好不好嘛！”

昀塵彈了一下業爻的額頭，“你啊！死丫頭，血殷遠的很，若犯懶不來，到時候六哥親自出馬，到王母跟前說上一說，卸了你云神的職......”

話音未落，業爻立刻撲上去捂住昀塵的嘴，急忙看了看四周，“八字還沒一撇呢，六哥咱們得低調些！”

“嗯？不過你確實得準備準備了，按照天年算起，再過幾月便是天官上任論試之時，你可知道考什么？”

“嗯。六哥你知道，上界那幫人巴不得我凡試都名落孫山，我也的確挺不招人待見的，可你想過沒有，他們屈威于師父腳下，更多的怨惡氣已經落在師父身上了，將來還有你、上元眾人，甚至更多人身上，這云神之位，我不得不討得。”

“你長大了阿爻......不論日后的事如何，六哥只希望你開開心心，明白嗎？”沉默片刻，他繼續道“只此一事，六哥想告訴你，錦凰他不適合你，我看禪機就挺好的，六哥看的出來，他挺喜歡你。”

業爻心頭猛的一震，舌頭當即打了個結，“喜喜......喜歡我？禪機君......這這，你怎么看出來，他，他喜歡我的？”

“你少不經事，哪會曉得男女之意，你們二人從小一起長大，我竟沒早早看出來。”

“沒有，沒有所以你才看不出來，我只拿禪機當朋友，他那么好，我，我這也配不上啊！”業爻駁道。

“算起身份，你心里定是覺得配不上錦凰的，怎么到了禪機這里，你這配不上倒說的如此肯定了？”昀塵道。“你若真看中云神之位，將來便能與他平起平坐，不是嗎？”

業爻一怔，“六哥你怎么也喜歡亂點鴛鴦譜，我走了......”

說什么來什么，有人通報禪機來了，不知道為什么，此時業爻覺得這六暑的天，比燒著了她還燙。業爻倚在遠處的長柱上，看著禪機和昀塵說著什么。

禪機不時朝她這邊看過來，將躲躲不過，她還是走了過去，“喲！今天什么風，把禪機君刮到碧華山的啊！”

昀塵瞅了一眼業爻，遞給她一個十分精致的盒子，“天兒熱，禪機做了解暑湯過來給你，還不快謝謝人家。”

業爻接過，“哦哦，謝謝禪機君啊，這有西瓜，你要不要嘗嘗？也解暑的很！”

昀塵，“......”他看向禪機“禪機，若無事的話，進去坐坐。”

禪機看向業爻，業爻正拿出那碗解暑湯一勺勺往下灌，喝的專心致志，全然沒聽見昀塵在說什么。

直到聽了幾聲咳，才抬頭，“禪機君你很少來碧華山吧，等會兒我帶你去四處轉轉，雖然沒妖界好玩兒，但也不錯！”業爻咧嘴一笑。隱隱之間，她聽到一陣松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