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三界都傳開了。

那神魔大戰中消失的羽將軍就是盜竊萬玄銀戟的人，當年那位正義將軍成了大盜。路過勾欄瓦舍，叫賣聲此起彼伏，見酒樓里人們熙來攘去，說書先生站在上面正拍案而語：“要說這羽將軍，想當年也是…”

“是啊是啊，當年那羽將軍以一己之力抵擋了魔界的眾幽冥軍隊，那可真有氣吞山河之勢啊！”

“可不是嘛！不然啊，這神魔大戰我看還得再打上個百年才肯作罷！”

“可誰曾想這大將軍如今當起了大盜，又勾結那墮落深淵的亂鳳族人與三界為敵，這真是讓人唏噓啊！”

“是啊，這次那羽將軍算是跌落神壇了，英雄落幕啊。”

人們眾說紛紜，哀嘆的哀嘆，調侃的調侃，倒是穿梭在底下的小二正忙得焦頭爛額。

“才不是！羽將軍是英雄！”一聲稚嫩的聲音響起。

人們都看過去，是位個頭不高的孩童，穿著破爛，背著手用倔強的眼神瞪著他們。

“哈哈哈…”人們哄然大笑。

“原來是個剛成形的小妖精。那羽將軍在神魔大戰中時怕是你還沒出生呢吧！”

“就是，在這兒裝什么小大人，聽話！還是回家好好修煉去吧！”

“哈哈哈…就是就是。”一個人笑著，把桌上的一盤花生遞了過去。“拿去吃！”

那小妖精沒去接，聽著他們一人一句，自己卻插不上嘴，站在那里扭扭捏捏地，硬生生將小臉憋得通紅，眼睛也淚汪汪的，然后將手里的饅頭扔向他們，便轉頭跑了出去。只留下那些人依舊哄笑一團。

魔界潭族

潭族是藥族，長年深居決明谷，谷外四周藤蔓漫布，雜草赫赫直立，狀若盤絲，在冷風中顫抖著。仰起頭來就可以看到毛發光亮的烏鴉在空中打轉，或是站立在樹枝上縮著頭杵在那里，卻是遲遲不肯離去。谷內微風動而百草生，空氣中彌漫著藥香味。

“這潭族果真是名不虛傳，珍稀藥材應有盡有，是塊寶地！”川堯四處張望著，說道。

屏辭沒有答話，只讓他噤聲，畢竟這是在別人的地盤，總不能喧鬧擾靜。川堯自然也沒再說什么，只是撇撇嘴跟上去。他們被引到族內的接待外來客的廳堂上，洛允已經被使徒護送到了族內的聽風閣。

“等一下，我想問一下…不知冥王大人的病…”屏辭還是忍不住問道。

為首的藥女對他們說道：“姑娘叫我烏蘭便好，這是冥王大人舊疾了，不過打從大人蘇醒后便一直由我家公主照料，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你們盡管放心好了。”

屏辭聽后松了一口氣，朝烏蘭微笑后，便坐下了。

“我的大小姐，這就擔心起你的夢郎…”話還沒說完，屏辭就反手打了他一下。

“啊——疼！”川堯揉著傷口，一臉委屈，“真是個見色忘義的家伙，我也受傷了好嗎！”

屏辭一看，才發現川堯背后有一道傷口，雖是不大，卻有些發黑，看他嘴唇也是蒼白。忙問道：“這是什么時候弄的？”

“我一時大意，興許是我維持結界的時候吧。”川堯看到屏辭一臉愧疚，得意地笑出聲。

屏辭瞪了他一眼，道：“受傷了還能笑出來，我看還是傷得輕。”

突然，來人打斷。

“是冥王大人的客人啊。”聲音有些滄桑。兩人抬頭看去，是個少婦，衣著樸素卻不失身份，身后還跟著剛剛離開的烏蘭。

“這是樂染夫人。”烏蘭在旁提示，兩人立刻起身行禮。

早就聽聞，潭族族長夫人是出了名的藥癡，且在少女時期便敢獨自一人前往黑火山采藥。黑火山險惡，傳說有無數上古藥材在那里生長，可數千年凡進入者無一人生還，當時有神界華醫女，魔界烈醫毒，人界花醫師，人們都在賭這里面誰會是第一個可以從黑火山走出來的人時，偏是個無名之輩樂染橫空出世，手里隨意地提著一個人們聞所未聞的藥材，笑呵呵地扔到了他們面前。

“拜見樂染夫人。”

樂染夫人并沒有說話，而是饒有興趣地走到川堯身邊，瞇眼瞧著川堯肩部的傷口。

“哈哈哈…真是有趣！”

川堯躲閃著，道：“樂染夫人…你…這是做什么啊？”

樂染夫人停住，然后湊近川堯的臉，一字一句道：“墮—落—深—淵！”

屏辭道：“樂染夫人在說什么？”

“這傷口…是被詛咒了！”樂染夫人說著，便抬手點住川堯的穴位。

川堯瞬間瞪大眼睛，猛咳數下，一聲慘叫后便癱倒在地，嘴動著卻發不出聲音，身體也在不自覺地抽搐著。屏辭見狀慌張得蹲下，道：“大川，大川！能聽見我說話嗎？這是怎么了？樂染夫人，你做了什么？”

樂染夫人咧開嘴笑道：“我不過是將他的傷口處的詛咒激發出來罷了。”

聞言，屏辭抬起頭，道：“什么？”

“這位公子原本就中了詛咒，想必是被亂鳳族人所傷，他們那一族崇尚祭祀，善用詛咒。中咒者多半活不久。”樂染夫人停下，“可是很少見的呢。”

屏辭心里一落，什么？活不久？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嘛？怎么就…

“可有什么法子？樂染夫人不是醫者嘛，救救他吧。”聲音有些顫抖。

一旁的烏蘭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們潭族有規矩，從不信奉懸壺濟世的…若要我家夫人相助，全憑夫人心情。”

屏辭一聽，看著川堯痛苦的神情，若不是她硬要拉他來，就不會…然后伸手扶住川堯額頭，他現在身上熱得厲害，傷口處十分猙獰。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我自然是有法子的，不過有條件。”樂染夫人用手緩慢地輕撫著川堯的傷口，像是欣賞一件藝術品一般直盯著。

“什么條件？”

“只需收你一魂即可。”

“…一魂？哪一魂？”

“這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中一曰胎光，二曰爽靈，三曰幽精。胎光主命，關乎生死，我自然是不需要的，要你的命也無用；爽靈主神，只不過就是變成個呆癡；可這幽精主情，是極致的藥引，于我甚是有用。收的便是你這…幽精之魂。可愿？”

沒了幽精之魂，自然也就是斷情絕義。她想到了洛允，失去那種百般歡喜的感覺嗎…

正在這時，川堯忽然青筋暴起，雙手痛苦地掐著脖子，瞬間流出血來，瞳孔逐漸發黑。

“好！我接受！請你救救他！拜托了！”屏辭急忙道。罷了，只是夢里的情…

“哈哈哈，好！烏蘭，帶他去藥室。”樂染夫人忙拉住屏辭的手。

藥室不比外面，味道相對沖些，屏辭忙用手捂住鼻口，掙脫了樂染夫人的手，跑過去幫烏蘭將川堯放在石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