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想說，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劉婆子仰天長嘆，最終還是對我問道：“你可知后天是什么日子？”

“后天？除歲日嘛，大后天都過年了。”

“你知道這兩天有可能很忙那你還往外走？”

有些遷怒的感覺，況且，“我不????”是跟你請了假的嘛。

“別說些有的沒的，我還當(dāng)你是不想跟三少爺出去才仍由你走開，沒想到你自己倒先去了大少爺院子。”

你問了么？問了么？做什么都是我的錯？莫名其妙！

“別生氣，我昨天就跟你提過今天三少爺會去找大少爺商量事情，本想著你會跟過去，結(jié)果今早上你就跟我請假！我以為你是不想去找借口，倒是允了你。最后呢？你自個兒倒是先出現(xiàn)在了大少爺院子。有什么事不能和三少爺一起去然后找機(jī)會說嗎？一定要悄悄的自己去找？”

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無奈，“你就不知道注意自己的名節(jié)？一個別院的丫鬟，大清早的找主子說悄悄話，你就沒想過要是被別的下人看到了會怎么想你？”

越說越有些氣憤，“大少爺跟你說了什么還是答應(yīng)你什么了，你就不知道看看環(huán)境看看周圍的人事？就那種情況，即使你沒有跟大少爺要說的，也該遵守禮數(shù)等著主子一起回去。自己回去不說，還興高采烈，怎么，大少爺許了你什么好處？”

?????????????

以上是劉婆子不停的發(fā)言中，足足半個時辰，我都不知道原來劉婆子也有這么會說的時候。

唉，這兩天東想西想的還真壞了事，現(xiàn)在才想起來，昨天傍晚的時候劉婆子是有提過，只是當(dāng)時正下決定今天的事情，一晃頭然后就忘了。

不過興高采烈？沒那么夸張的。

劉婆子真的很心疼三少爺，數(shù)落我的話，除了我是有點(diǎn)不守禮外，句句都是維護(hù)，要不是我對她稍些的了解，我還真會以為是三少爺在劉婆子耳邊念叨了什么，讓劉婆子借管教之名來數(shù)落懲罰我呢。

站姿一小時啊，雖然沒有太陽，雖然訓(xùn)話和被訓(xùn)話的都一樣站立一小時。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刺激了，劉婆子大發(fā)威武，不到一個時辰就找回了俏惟，訓(xùn)訓(xùn)叨叨的攆到廚房后面小柴房里思過，名曰?????劈柴！

就快過年了，除了方府更加的熱鬧，墻角的聲音更加的繁雜外，梧桐院一如既往的平靜，只是暗地里的我忙碌了很多，本著能者多勞，單獨(dú)隔出來的梧桐院也準(zhǔn)備著過年的年貨，包括一些能放很久的小吃。

為此，劉婆子把俏惟專門撥出去替我伺候三少爺?shù)囊磺校屛以诿χ昊顑旱拈e暇，能有時間休息。

多好的理由，可我已經(jīng)糊涂了到底是兩人的懲罰還是我一人擔(dān)待的兩人懲罰？

因?yàn)榧词怪挥兴膫€人的院子，要清洗晾曬的東西也很多，還不包括花園的修剪廚房的清整，據(jù)說這些都劉婆子包了。

我不知道的是，伺候三少爺竟然是主子欽點(diǎn)的，不過在知道不用干粗活的時候，俏惟很是在我面前炫耀了一番。

我沒有理這個單蠢的人，也只是很單純的想著，高興吧，高興吧，等你真正上手的時候，看三少爺把你罵得頭破血流！

說不在意是騙人的，劉婆子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借機(jī)懲罰我，不就是昨天處事處得有點(diǎn)不好么，至于今天活兒就堆起了？

三少爺也真是的，前兩天不是煩心那事兒嘛，自然就忘了扶持他練習(xí)走路的事情，結(jié)果咧？人家還坳上了，昨晚專門去看他，竟然自己走自己按摩，就是不讓我動手！

哼，別以為人家小就沒有脾氣，都道過謙了也說了好話，可是三少爺除了皺眉還是皺眉，別說搭理我，連句話都不肯說。

不理我？我也不管了，反正這會兒劉婆子讓我做別的事情也騰不出時間來陪你，就讓俏惟來折磨你的臭脾氣吧。

還是有些擔(dān)心，昨晚我去主屋的時候，雖然三少爺沒有跟我說話，但我還是察覺到他不是在鬧什么別扭，是真的有煩心事。

難道真不是鬧叛逆來著？要不要開解開解？可當(dāng)我稍稍一提，劉婆子竟然說沒事，她能處理！

你要能處理先前你叫我做什么？

莫名其妙，一個兩個都莫名其妙！想著想著不自覺的有些發(fā)火，都是什么人嘛，只曉得欺負(fù)我。

快要中午了，站在廚房門口眺望著主屋的方向，安安靜靜一如既往，可我卻始終有點(diǎn)不自在，沒來由的又想發(fā)火。

狠狠的轉(zhuǎn)身繼續(xù)弄午飯，我決定了，中午就吃涼拌胡蘿卜素炒白蘿卜紅燒蘿卜牛肉外加蘿卜素湯！

蘿卜大餐，吃嗆你們！

熱鬧的年氣似乎也感染了包含的梧桐院，門口墻院都是紅紅的燈籠和紅色的福字，旁邊更是提早黏糊上了新的對聯(lián)，紅紅的底色襯托著黑色的字跡，龍飛鳳舞的瀟灑，看得我兩眼發(fā)直。

不愧是我看得上眼的人，瞧瞧這一手的好字，簡直都能拿出去賣了，那得是個怎樣的收入？

在我跟前，只要是好的漂亮的，都能跟金錢畫上等號，誰叫我現(xiàn)在真的有點(diǎn)窮，到現(xiàn)在除了那些不能換錢的，我最終的財產(chǎn)也就銅板兩百枚。

首飾什么的，也就絹花兩三朵，至于有些人炫耀的翡翠閣的東西，咱即使也是個所謂的大丫鬟，但沒那級別得不到青睞就別想了。

不過??今晚劉婆子跟我說，明天主屋門前集合講訓(xùn)。這個我不怕，大過年的誰會沒事罵人兩句？雖然人少，應(yīng)該也是集合感謝什么的，最后再來過新年紅包????

錢，最重要的還是這個。

除夕夜也有守歲的意思，不過梧桐院不怎么講究，小貓三兩只，沒必要！

我也樂得早早的睡了，大冬天還是很冷的，早睡好，好夢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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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屋的臥室里，一盞豆苗燈始終不曾熄滅，醒亮著的還有屋子的主人，靠著床頭手握著書的方世勛。

好看的眉眼沒了人前的疏離，呈現(xiàn)出最單純的心思，糾結(jié)的猶豫，難斷的情緣。

手中的書從拿到手上開始就不曾翻動，即使盯著書上的字跡，神思早已飄散，飄回了前幾天在大哥院子里的那一刻。

從獨(dú)自進(jìn)入院子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了大哥和那人背后有一個人，一個自己感到很熟的人。

他有些懷疑，有些不可置信，直到兩人錯開的那一剎那，情緒被隱藏到了最深處，徒留表面的，是內(nèi)心火熱煎熬過后，死寂的平靜。

真的是她，她怎么會在大哥的院子，他們認(rèn)識？

認(rèn)出自己那一時間，她也只是點(diǎn)點(diǎn)疑惑，難道她不該對自己說點(diǎn)什么解釋點(diǎn)什么？

正等待的片刻，那人明知到他不喜歡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說話惡心，心情沒來由的有些惡劣，瞬間出口的暴語讓他一時間有些懊惱，怎么在她面前如此不能控制自己？

隨后大哥的斥責(zé)本該平常的此時聽來卻更刺耳。

猶豫不定的看著她，她應(yīng)該知道自己有時候的爆裂脾性吧？應(yīng)該能理解吧？下次，不，沒有下次，再也不會在她面前失控發(fā)火。

只是，怎么能這樣？當(dāng)著他的面，大哥那樣說是什么意思？

而她呢？高興？

呵呵，心里一直糾結(jié)要不要先給她一個名分，這樣就不會再被母親以下人為由迫使她和自己保持距離。可是現(xiàn)在呢？也許，她從來就沒有喜歡過自己吧，一開始就只是憐憫而已，表現(xiàn)得很大度的樣子，會不會背地里罵自己懦夫殘廢呢？

本就是殘廢，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還有什么可以爭奪？何況在大哥手上？

大哥不會喜歡她的，最多只是一時的有意思，他心里很清楚。可就是清楚了，才會心疼她，想要幫她，卻過不了自己這關(guān)，該先做什么呢？斬斷自己的情絲再向大哥說情？最終也許會是個小妾的位置，她會高興吧？

為什么要這么做？一定要這么做？很明顯啊，她心意著大哥，大哥也該是對她有點(diǎn)意思的，不然怎會說出這種類似承諾的話？

還是說，該放她離開到大哥這邊來？

我欺負(fù)了她啊，一開始就是，不留她在身邊，也許就是對她的最好。

為什么要難過？必經(jīng)的，很早以前就注定的，沒有誰，沒有人會愿意一直呆在一個殘廢的身邊，還是一個無能懦弱到只能龜縮在自己殼里的人。

接下來大哥說了些什么他已經(jīng)不在意了，相邀午食也接受，從頭到尾的晃神，看著大哥不同于自己病態(tài)的瘦弱，健壯修長的身形，俊美無雙的面容，始終溫柔的表情，為什么自己怎么也學(xué)不會呢？

要怎樣才能留住她的身影？要怎樣做她才肯對自己承諾？

或者????放開？

混亂的理不清頭緒，有些語無倫次可還是堅持的想找到一條對她好的路。

回來的時候，看著她，就想起那一連串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的想法，一股疲憊蔓延，明明想要溫柔的對著她微笑，就像她始終看著大哥的微笑一樣，讓她也一直為自己的微笑著迷，卻怎么也做不好，煩躁的他只能獨(dú)自離開。

轉(zhuǎn)身離開的瞬間，他突然發(fā)覺，就算自己有沒有溫柔的微笑，她好像已經(jīng)不怎么在意了。

那是一種怎樣的心酸和無奈。

自嘲的笑笑，其實(shí)也不過是微微提起唇角，連微笑都不算的一個沒有表情的表情。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時間很快，翻過年也就十七了。本以為今晚該會見著她一面，至少會陪著自己到后半夜，怎奈劉氏的阻攔。

母親早就反對過，自己若堅持母親也會放手，只是大哥怎么也這樣？他跟劉氏說了什么，讓劉氏也參與進(jìn)來，還奇異的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難道大哥真的是對她有意思？

呵呵，還想這些有什么用？要是她想，這院子里還沒有能束縛住她的能力，她不過來，也許是她自己的意思吧。

疲憊瞬間席卷全身，為什么還活著呢？十五歲那年就該離開的???不，一開始就不該有他的存在，他的活著，是周圍人的累贅，一個殘廢的人，也許只該認(rèn)命的附庸著家族生活而已。

不想了，什么也不想想了，就這樣吧，反正也沒有誰愿意留在自己身邊，誰想怎樣就怎樣吧。

頗有些破怪破摔的方世勛，緊緊的閉著雙眼假裝睡著了，可頻繁波動的眼瞼，彰顯著并不平靜的內(nèi)心。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晶瑩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消失在鬢間。

在這一年的最后一天，一個不為人知的夜晚，束縛在一方角落的少年，留下了最難割舍的一面。

只道舊年一過新年來臨時，望這柔弱的少年能得到新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