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十年(1531年)
時間如水,一去不復;塵世白駒過隙,人情蒼狗浮云。
七年的時光轉瞬即逝,林飛已經長成人了。
這些天,林飛每日除卻練功便是鉆研經史,做完這些則是坐在銅鏡前照個不停——只因那句短項肥體,眇一目。
不過事實中卻非歷史中記述的那般不堪。
透過銅鏡,只見林飛身著一件裁剪得體的白色儒衫,五官清秀。清秀之中還帶著一絲英氣,俊俏之中還帶著一絲戲謔。眉宇間總是微微凝起,尤其是那雙眸子,第一眼看去似有無限溫情,可仔細去看卻滿是薄涼。
照罷鏡子,林飛方才放下了心中的憂慮。或許,由于自己的到來,歷史已經稍微發生了些偏轉,又或許歷史中的嚴世蕃不過是被丑化的?
林飛搖了搖頭,之前早已打定主意好好過這一世,不再去刻意回想上一世的事情。
“德球哥?京里來信了。”
時隔七年,東方靈娥也出落成了一個大姑娘了。雖說年齡,身形都長了不少,可是性格還是如同剛來時一樣膽怯怕人,唯獨只依賴林飛一人。
“我知道。”林飛無奈的嘆了口氣,看向東方靈娥滿是無奈。
“事情已經在朝著歷史演進的方向進行了,歷史上記載嚴世蕃十八歲以父蔭入國子監。現如今,朝中父親來信,結果已經很明顯了。”
“該離開了。”
林飛摸了摸東方靈娥的腦袋。
“離開?”
東方靈娥一臉疑惑,不過既然哥哥說了離開,那便就離開。
......
果不其然,過了片刻歐陽淑端便派人叫林飛過去。
“你應該猜出來了?”歐陽淑端輕輕將手中的信件放到了桌子上面,緩緩抬起頭看著林飛,“決定權在你。”
林飛滿臉微笑,“去,怎么不去?不然將來怎么奉養您老人家啊!”
聞言,歐陽淑端輕笑一聲,“臭小子,你老娘還不用你來養!這次去京都,一點都不害怕?”
聽了歐陽淑端的話,林飛晃了晃神兒,“似乎,老娘有點不想要我去京城的樣子?”
“我沒去過京都,有些好奇。可如今雖說父親在那,可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的。”
林飛苦笑一聲,隨即淡淡開口道。
這回答,卻是實話。
作為一個穿越而來的家伙,自然會對那充滿魔力的京城產生一絲好奇,可好奇的同時卻又有些害怕,畢竟在自己映像中嚴世蕃的下場是不算好的。
“那你想去嗎?”歐陽淑端這次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沒個正形,深邃的目光,仿若將少年的心事都給猜透。
“其實,不是那么想的。”林飛老老實實回答著,“可是,有些事情終究是躲不過的,兒子已經長大,以后要面對的東西還有很多,不可能一輩子躲在您和父親的羽翼下。
“哦?嫌棄你娘不中用,護不住自己的孩兒了?”歐陽淑端打趣道。
“怎敢?只是心疼娘親,不想讓您老人家老了還為孩兒操心。”林飛情商很高,知道怎樣才能哄得家人開心,也知道做些什么可以讓家人放心。
“臭小子,就知道怎么哄娘開心。”歐陽淑端笑罵了一聲,聲音漸漸可以聽出一聲情緒波動的起伏。
“去吧,反正有你父親在朝中照應著,我也放心。”歐陽淑端說著,眼中流露出一絲不舍。
一時間,大廳中安靜了下來,母子二人相對無語。
門外的天空中,烏云漸漸合攏起來,黑壓壓一片,空氣中滲出的潮濕的氣味漸漸飄入了屋內。院內的花樹也隨著風勢瘋狂的搖曳起來,偶爾傳出幾聲悶雷和數道閃電,將房內的氣氛襯托的更加壓抑起來。
“你父親為人有些憨厚,不知變通,擔心他在朝中回平白豎起很多政敵。如今你過去了,以你的機靈要多多提醒他一下,以穩為主。”過了片刻,歐陽淑端似乎有些乏了,拉著林飛的手叮囑著。
想起過往父親的種種,林飛自然知道歐陽淑端在擔憂些什么,開口道,“那是自然,且不說父親怎樣。這些年里,兒子處事一向以穩妥為主。”
歐陽淑端聽了,笑著搖了搖頭,“是啊!這些年來,你做事確實很穩妥,有些時候甚至都比我這個做娘的穩妥。”
“不過我還是有些事情要再叮囑你一番。”歐陽淑端收起笑容,慎重的看著林飛。
“娘親請講!”見到歐陽淑端一臉正色,林飛也不再嘻嘻哈哈,做出一副聆聽的姿態。
“此番入京,怕是會遇到許多事情。在朝為官,可不是隨便說說那樣簡單。官場沉浮,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立場觀點,權謀,算計。如今你以父蔭入朝怕是已經進入了那些你父親政敵的視線之中。”
“除卻小心這些人之外,還需要警惕當今圣上,帝意難測,個不查便可引來殺生之禍,還是遠離為妙!”
林飛沉默了。這些在他心中早已考慮過,甚至是在這封信還未到之前便開始考慮了。政敵,皇帝,這些因素都早已在自己心中思量了千遍不止。
可是....
“自家娘親這番話聽起來卻總是有些別扭,好似,好似她已經事先知道了林飛這番入京會有什么差錯一樣?”林飛皺了皺眉頭,抬眼看了歐陽淑端一眼。
面對著兒子質疑的目光,歐陽淑端倒也大方,似乎并沒有什么要隱瞞一般,淡淡回應了一個慈母般的微笑。
.......
.......
屋外的天空愈發陰沉起來,轟隆隆的雷聲一個接著一個,伴隨著閃電刮起的大風也愈加兇猛。
林飛與歐陽淑端請了個安之后便匆匆向著自己居住的廂房走去。
見到東方靈娥正在等著自己,開口將事情的經過將了一遍,便安排著東方靈娥準備一下隨行的衣裳物件之類,要帶她前去京城嘗試著尋找一下她的家人。
剛走進了房間,屋外便嘩啦啦的下起了大雨,林飛透過半掩著的窗戶向外看去,抬手抹了抹雙眼,“這搞得還真像送去前線打仗,臨了還提前將遺言留下一樣煽情。”
轟隆隆!
屋外的天空更黑了,一聲聲悶雷像野獸的嘶吼一般叫的直教人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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