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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一切的一切,果然與她所料到的差不了多少。

不過半月,西夏皇帝離奇病逝的消息像瘟疫一樣席卷了整個中原大陸,不過比瘟疫更可怕的是人口一張嘴,中原大陸上的百姓普遍閑散慣了,天天都期盼著有那么一輛樁事情來做每日飯后的談資。此次西夏黑暗時間便當做了一個甚好的例子,在這樣的社會與時代背景下徹底變了個性質。

茶樓里的說書先生原本尋思著究竟也沒什么好話本,沒什么特別吸引人的話本便沒法出工,沒法出工便沒了生計,畢竟人家說書先生也是靠著這一口飯了生存立足于這繁華偌大的汴梁城間,于是這西夏忽如其來的事,便順理成章成了汴梁城中各處茶館日夜響亮的敲板聲。

原本看似平平常常的一樁事,經過了七嘴八舌三姑六婆的添油加醋都會有假,更何況是茶館里經說書先生口中說出來的故事。原本這等事情老百姓聽一聽當做聽個時事本來是挺好的,可誰承想這一樁事從各個茶館里傳出來,全成了各種版本,有的花里五哨有的極具懸疑色彩,可給說書先生撈了一大筆。

大宋汴梁城里不乏夏人,更何況政府系統皆知如今煜王府聲名大噪的煜王妃更是地地道道的夏人,這確實也間接性地造成了社會恐慌。汴梁城里的下人不曉得自己在興州城里的親人過得如何,局勢如何,平添了一絲悲戚的氣氛。

就如同她屋子里的氣氛相同,冷情又悲涼。

“娘娘,你都好幾天吃不下東西了,廚房做了一些米粥,娘娘多少喝一點吧。”亭秋手里捧著個木制的托盤,臉色哀愁。

“我不餓,你退回去吧。”她靠坐在水亭旁,手里拾起一旁的魚料往湖里面撒,心不在焉地。

“煜,煜王殿下。”看著一席深墨色外袍的煜王躡手躡腳地步入水亭,連亭秋也隱隱嚇了一跳。

自從夏皇崩逝,九桓王下落不明,國朝上下惶惶不安的消息傳入自家主子耳朵以來,自家主子便再沒有一天的安生日子過,成日里悶悶不樂不茍言笑的,將原本就冷情的白玨閣搞得如冰窟一般冷。

她心里不好受,他哪里會不懂。他們兩個相比,她是心里更能藏事的人,且藏的事都難免不寫在臉上,這下,可所有人都曉得她心里不好受了。

煜王輕笑,從懷里掏出個還冒著熱氣的紙包:“我方才從宮里出來,見西門老楊家的炙豬肉剛剛出爐,還冒著熱氣的。孟祥說是汴京城里甚是受歡迎的小吃,我不吃這些,你替我嘗嘗是不是真的好吃。”

他緩緩打開紙包,剛出爐的炙豬肉的香氣立馬便從紙包里溢出來,將整個水亭難聞的藥熏味都蓋了下去。那香氣,唔,確確實實很是讓人嘴饞。

她瞥了他一眼,又甚是乏力地靠在了水亭旁:“我沒心情,你吃吧。”

“那便可惜了。”他甚是可惜地嘆了一口氣,將炙豬肉包好:“原本我還想問你,我這里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不想聽。可既然你不替我嘗嘗看,想來你也是沒什么意愿想要知道啊。”

她一頓,下一秒整個人直起身子來:“什么樣的消息啊?”

“都說了,是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煜王笑瞇瞇地又將紙包遞了過來:“不過你得先替我嘗嘗看,嘗嘗看是不是真的好吃。”

“嘖嘖嘖。”她翻了個白眼,一把將他手上那冒著香氣的炙豬肉給奪了過來。

西門老楊家的炙豬肉幾代傳承,便是幾代揚名萬里。這樣成功的一處小吃店,徹底將整個汴京城的旅游業也間接地發展了起來。這促使來汴京城旅游的游客們怎樣也得逮著機會到西門去要一包剛出爐的炙豬肉嘗嘗,這趟汴梁城之旅才算是完整。

俗話說有失必有得,倒過來念也一樣。西門老楊家的炙豬肉賣的如此好,還間接帶動了國家旅游業的發展,政府機構必定要重點關注這處從來不曾放在眼里的小吃店,一激動便將西門老楊家的招牌收歸了國有,導致老楊家再也不是專利,這恐怕出乎老楊家的預料,畢竟也無可奈何。

是以她今日意思意思吃的兩口炙豬肉確實小小驚艷到她了一把,她確實承認,這確實是她有生之年嘗過最好吃的炙豬肉。果然被政府機構收歸的總有它的亮點,她確實吃得很滿意。

“好了,我吃也吃了,你看我笑話也看了,是不是該有所表示了?”她將紙包遞給亭秋。

“慢著。”這一句頗具中氣十足的話剛落地,她那夫君便靠了過來,直靠到了她跟前。

“你,你要作甚?”

他緩緩地靠過去,在她一臉茫然疑竇頓起中,他伸手揩了揩她嘴邊:“唔,你嘴邊有油。”

“……”

“好了,”他仔仔細細地揩完她嘴邊的油,總算坐了回去:“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個?”

“好消息。”近來缺的就是好消息。

“九桓王找到了。我的人和你的人將九桓王救了下來,正商討著攻回皇城之事,你我聯手帶的人不少,你們朝堂上頗多老臣又十分不認可蕭氏的做法,蕭氏無法一人獨攬言路。此次聯手,萬無一失是肯定的,你且放心。”

“哦,”她總算松了口氣,而后又立即將這口氣提了起來:“那壞消息呢?”

眼下她實在想不出有怎樣的壞消息能更壞了的,最壞的已然過去,眼下九桓王無事已經是逢兇化吉的大喜事了,她倒是想聽聽還有什么算得上是壞消息的消息。

他抬眼看了看她:“眼下西夏出了這么一件事,我看到處都是一片措手不及。這是個意外,誰都沒想到的。”

“嗯,我知道。”她點點頭:“最近汴梁城里的謠言傳得滿天飛,里面真假參半,多少都有些不失。”

“父皇今日在朝堂上提起了一件事,我甚是意外。”他看向她,語氣有些沉重。

“什么事?你說說看。”

他看向她,只將她看了許久,然后說:“我父皇說,西夏如今朝廷局勢未穩,無論是蕭皇后亦或是九桓王奪權,朝廷社稷難免有所動蕩。西夏緊挨我大宋邊境,若是我們只以第三者的角度來看此事,想必難免被波及。”

“嗯,你這樣說也對。”她說:“無論蕭皇后或是九桓王奪權,國內一場大戰在所難免。即便大夏根基如何,都難免要動上一動,無論如何也要傷及根本,你父皇很有遠見。”

“你還沒聽我說完,”他看向她,語氣有些不忍:“我父皇提出,趁西夏內外交困之際起兵,拔了南境這道虎視眈眈多年的屏障。”

“你說什么?!”她一驚,整個人瞪圓了眼睛站了起來。

亂世之中各國博弈,她不是沒想過也有人會趁火打劫,畢竟這一次,乃是十分難得一見的機會,若是錯過了,那往后西夏經此一時候再重新壯大起來,那便實在是難以對付了。

可她千算萬算,都未曾想過,會是從他口中知曉,他的軍隊要來攻打她的國家。

這是她失算,是她私心里覺得完全不可能。可這世上缺的哪里是什么不可能,缺的只是相信的人罷了。

“那你怎么說的?”她看向他,眼神有些慌亂。

“自然是實話實說。”他說:“若是我們真要出兵,那既是出師無名,又容易落人口實,討不到好的買賣。”

她甚是狐疑地瞧過去,那廂一派云淡風輕,絲毫不見畏首畏尾的形容。

她覺得他沒有騙她。

“呼,那就好。”她總算松了一口氣。

“此事交給我,你不用擔心這樣多。”他看向她,目光真摯。

“嗯,我信你。”

其實宋帝突如其來有這個想法其實并不突兀。西夏與北宋毗鄰,兩國之間尚且不過隔了一座沙丘,兩地榷場又挨得如此之近,其中得失利益交錯,從來都是友敵參半的形容。西夏作為北宋與漠北的屏障,可暫為宋地抵擋漠北,可兩國之間利益交織多年未解,長久以往也不是個道理。

這就要看在位者該如何做抉擇了。

她近幾日心里七上八下的,鑄藍出嫁一個大喜的事情剛過,立刻便給了她大大的一個當頭一棒。心里難受了,連帶著一派身體也難受。身體難受了,連帶著胃口也越發不好。

宋帝年邁體衰,過了上個冬日后更是每況日下,形勢頗為微妙。一方面,宋帝越發著手讓她的能干夫君煜王交付分擔的朝事愈來愈多,一方面卻又遲遲不給個名分,個中煎熬無奈當屬她的這個能干夫君為首。北宋朝堂上明里暗里的,上位者和官員個個生出了無數個七竅玲瓏心,偏偏這些七竅玲瓏心還真沒什么用。要真有用,面對如此境地,早該有一兩個備選的方案生了出來。

煜王朝事繁多,在她的白玨閣用過午膳之后便回了書房處理政事。說是與她共進午膳,倒不如說是她看著他吃來的更為貼切,她實在吃不下什么。

“娘娘……”亭秋擔憂地看向她:“娘娘若是當真如此擔心,倒不如同煜王殿下說一聲,先回國中看看,也好圖個安心。”

“哪有你說的那么容易啊。”她嘆了一口氣:“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公主也一樣。兩國聯姻,豈是我想回就能夠回的?”

“那,那既然殿下都讓娘娘放心了,娘娘如今又是他們大宋的煜王妃,他們總不該還舉兵攻打大夏吧。”

“我就是擔心這個啊……”她有些疲憊,靠在了水亭旁的美人靠上:“當初挽陽公主還不也是嫁去了漠北和親,還嫁的是漠北的親王,最后拓跋旦還不是率領大軍越過了若水,直奔靈州城。”

“不過你方才說得對,既然他都讓我放心了,我再牽掛著也沒用,我總該相信他的。”

正當她終于解了自己的心結要往回走時,那邊一個從外邊匆匆忙忙跑進來的小侍女忽然就靠在了亭秋耳邊不知說了什么,說完又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娘娘,慕容將軍求見。”亭秋說。

“慕容將軍?可有說是什么事?”

“沒有。”亭秋說:“不過方才來傳話的侍女說,慕容將軍似乎異常著急,臉色也不大好。”

“哦。”她說:“召他進來吧。”

原本往屋子里邁的腳步又縮了回來。她想慕容遲朔在這個時候來找她,恐怕是西夏朝廷的噩耗終于傳到了南郊那邊封閉的大營。也難怪,人家畢竟是封閉式訓練,直到現如今才收到消息也不是什么奇事。

慕容遲朔果然著急,傳話的侍女不過出去了片刻,便急急忙忙將他也領了進來。

她瞧過去,沒錯,亭秋果然沒聽錯,慕容遲朔果然臉色不大好。

鑒于慕容遲朔也沒幾次對她臉色好過,且每每連旁人都能看出的壞臉色都會有什么要緊事發生,她繃著的一根弦方才在歇了下去,如今又提了上來。

他還是一樣的見外,無論怎樣匆忙臉色怎樣不好,都不忘同她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上次,末將想來帶走殿下,殿下覺得尚且還不是時候,”他抬眼,直直看進她的雙目:“現下末將還是來帶走殿下,殿下覺著,是時候了么?”

“上次你來,我為曾將你的話聽進去,若是我聽進去了,做出些預防的措施了,恐怕也救不回有今日這一出了。”她說:“可是今日,我能做的我都做了。不知將軍以為,我這一回去,還能改變什么。”

“改變朝堂蕭氏掌權的局面,和南境大敵當前的局面。”

同慕容遲朔講話,總能講得她一驚。她覺得自己的心臟輪番給這一個個的來折騰,越發有些受不了。

“如今九桓王反擊的日子不遠了,蕭氏也得意不了多久。至于你說的南境大敵當前,是何敵啊?”

“殿下難道至今還不知曉,他煜王就要出征南境之事嗎?”慕容遲朔抬眼,眼睛里滿是震驚:“他不顧同殿下之間的夫妻情誼,為了一點名利就要舍棄殿下,難道殿下還依然對他抱有希望么?”

“此事你怕是搞錯了吧,”她皺起一雙眉:“宋帝要趁機打劫我南境之事我已然知曉,是煜王親口告訴我的。他也同我說,會盡力勸服他的父皇打消出兵的念頭,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煜王告訴你的?”慕容遲朔冷笑了一聲,思索了一陣:“這一層思量得實在妙,他還真是好心計。”

“什么意思?”

“既然是煜王殿下親自告訴你的,那他有沒有說,”慕容遲朔看向她,一只手握著的寶劍上面鑲著的殷紅色寶石隱隱約約發著光,如同他的眼神一般犀利冷厲:“那他有沒有說,這一次,他的父皇拿太子之位來做交換。”

“若是煜王當真率軍滅了李夏皇朝,那李夏皇朝覆滅之日,便是他趙祈洵入主東宮之時。這些,他有沒有告訴你?”

她一怔,外頭春日正盛之際,她卻深深切切地感到一股子涼風吹了進來,吹過她的全身吹進她的心底,吹得她甚難察覺的微微一凜。

那個人,她真真切切愛到骨子里的人,她的夫君。他的確,從未將這些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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