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老的傳說中,歷史悠久的錦蘭大地美麗而富饒,守護世界的英雄在人們的祈愿中誕生,引導著這片土地變得愈發富強。
然而在四百多年前,邪惡的異族大舉進攻,英雄帶領著人民奮力抵抗,血戰多年,卻以失敗告終。血戰中,錦蘭大地的靈核受損,英雄為守護人民,以自己的血肉為代價劃下了天穹結界,將所有異族抵擋在外,為錦蘭的人民留下了生機。
英雄隕落,大地靈核破損,錦蘭自此再也未曾有英雄誕生,只有英雄的血骨后裔,還尚存一絲英雄之力。人民擁戴他們為皇族,代替英雄繼續守護著這片土地。
“皇族!?”話題急轉,陸天佑在這駭人的猜測中忍不住驚呼出聲。
“你們兩個誤會了,我指的并不是皇族所持有的力量殘渣,而是真真正正的英雄之力!傳說中的五階——英雄階的力量!”
“英雄階?怎么可能?”任天河大驚道。
兩人如此反應也在林武的意料之中,畢竟自己的猜測著實聳人聽聞,但除此之外,又有何解釋呢。
任天河有些凌亂,雖然這只是老鬼的猜測,但是真的是完全不可能的嗎?魂戒的上一任主人,雷納德正是皇族血統,安若鴻也說過毀滅林源村的力量與魂戒脫不開關系,難道……
任天河飛速整理線索,但違和感始終揮之不去。
“不對!靈核破損,所余的力量僅維持天穹結界已是勉強,皇族為此每十年還要發起遠征,去結界外奪取材料來為靈核充能。靈核是一切力量的來源,如今的情況,世上已經不可能再有英雄了!”任天河終于得出了結論。
不可能是皇族,雖然皇族在殘存的英雄之力加持下,實力高強,但即使有神器加成,幾百年來也沒有人能突破五階,而且皇族更沒理由去毀滅一個小小的林源村。
雖然有了新的信息,但是眼下的線索依舊還是死局,根本無從繼續追查,任天河難免又有些失望。
見此話題也無法得出結論,林武只好繼續說道:
“天河,關于你師父,還有柯丘的事,我確實不能向你透露半分,這個你要理解,這是你師父托付給我的請求,也是他這半生的心血,你要知道,我和他,都是為了你好。”
“棄我而去也是為了我好?”
“相信我!天河,現在還不到時候,關于你師父和柯丘,還有shenzhou的事,千萬不要再提了。”
“為什么?我只要一個理由,能說服我的理由!”
看著眼前的天河,林武感到既心酸又無奈,自己從未見過這個十分通情達理的孩子如此任性,也許這便是他心底絕對不可以讓步的底線……
“因為敵人是確實存在的!”
“什么敵人?”
“不知道!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不能說!你師父半生都在與其對抗,對抗這個未知的敵人,一切源于它,一切毀于它,誰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是它真的存在,吞噬掉每一個敢于接近它的人!”
“那shenzhou是……?”
“shenzhou就是接近它的線索!”林武幾近怒吼道:“我不知道柯丘對你說了什么,但是你如果真的珍惜你師父,就把這一切全都忘掉!再也不要提起!”
林武最后的話語,每一個字都仿佛一記重錘,重重地將任天河的執拗與任性錘的粉碎。這就是我一直想知道的真相嗎,難道是因為我的任意妄為、私自調查,才讓師傅為了保護我而不得不離開嗎?
看著任天河失神的樣子,林武到底還是于心不忍,木風啊,你對這孩子,過于嚴厲了啊……
“天河小鬼,我知道你是不會放棄的,但是你要想要真相,就去繼續追查林源浩劫吧,雖然我也不知道等著你的會是什么,但那里,一定有你想要的答案。”
說罷,林武揮揮手,解除了密室結界,緩緩走出了門,留下了呆若木雞的任天和,以及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陸天佑。
小鬼們最終還是要踏上旅途,而過來人也只能望著他們還不夠強壯的背影,祈禱著他們不要重蹈覆轍……
……
天邊的云朵擦干了夕陽的余韻,墨染的夜色中,星辰如約而至,將每個懷揣心事的人帶入夢鄉。
協會的屋頂上,任天河獨坐,看來今夜本屬于他的那顆星,失約了。
耳邊傳來聲響,任天河側目,看到陸天佑拎著一個瓶子,在空中踏著臨時搭建的結界階梯,緩緩向屋頂走來。
陸天佑來到任天和身邊坐下,兩人一同望著星空,無言。
璀璨的星空下,靜得有些寒冷,隨著陸天佑打開手上瓶子發出“噗”的一聲輕響,濃郁的酒香浸透了整個夜色,溫暖了這一地的星光。
陸天佑拿出兩個杯子,輕輕地為兩人斟滿。
任天河從陸天佑手中接過美酒,兩人相視無言,舉杯,一飲而盡。
“傻缺天佑。”
“嗯?”
“你說,那片星空,是真的嗎?”
“為什么這么問?”
“天穹結界將錦蘭與異族隔絕,而我們頭頂的天空,真的是天空嗎?”
“哈哈,你瞎琢磨什么呢?那么龐大的天穹結界,如果再加上幻術的話,再來一個靈核也不夠啊。”
“是么?”
“當然,結界方面我可是權威~”
“那你說,英雄,真的存在嗎?”
“誰知道呢?”
兩人斟上第二杯,任天河拿起酒杯,卻沒有飲下,只是放在眼前,出神的看著。
“二貨天河。”
“啊?”
“你還記不記得三年前,咱們剛見面的那時?”
“呵,你當時那副吊樣子,老子現在想起來還想抽你。”
“哈哈,可不是嘛……那時我一心想為父母報仇,什么前途、地位、財富,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要是有人想阻止大爺我,皇族也他X的不好使……”
陸天佑緩了口氣,繼續說道:
“當時我以為自己四階了,比我父母去世時都強了好多,準備工作也萬全了,區區一條長蟲,弄死它就是手到擒來。可是,當我看到那個蛇形魔獸那么大的體型時,講真的,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面對著這個自己殺害我父母的兇手,我慫了……”
“我可沒看出來。你當時二話沒說就上去拼命,我是從沒看過那么勇敢的人,不然我也不會跟著你沖上去。”
“哈哈哈,勇敢個屁吧。大爺我嚇得都快尿褲子了,其實我當時什么都忘了,悲傷、痛苦、仇恨,什么都不重要,想逃跑的沖動已經快把我填滿了。”
“那你還沖得那么猛?”
“因為有你在啊。”
“昂?”
“大爺我這么在乎面子,要是被你這新來的看到我認慫了,我以后還怎么做人?”
“算了吧你,在乎面子你還天天出去丟人?”
“那不一樣,我那些是對美好未來的追求……別扯開話題,接著聽我說。”
“是是是,你有追求~你接著說。”
“當時那種感覺很奇妙,你知道嗎?前一秒我還慫的像個龜孫,但是邁出了第一步以后,我眼里就只剩下那個魔獸了。也不害怕了,也不迷茫了,那時我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我必須要在這里把這件事畫上一個句號,這就是我茍活到現在的意義。”
“……”
“你可能不知道。當我使用了那個花光所有積蓄買的四階中位魔法卷軸,卻沒有殺了那個大蛇的時候,我就已經釋然了。要不是你小子從大蛇嘴里把我又摳出來,大爺我也就安心的變成蛇粑粑,給花草當肥料去了。”
將手里的酒一飲而盡,陸天佑繼續說道。
“二貨天河,其實我一直知道你小子不簡單,你拼命出去打那些危險的懸賞任務,就是為了用那些高額賞金去買魔藥是不是?”
“呵呵,果然逃不過你的眼睛。”
“我問過魔藥店的純姐,你委托她制作的東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她雖然對我守口如瓶,但是我背著她偷偷看過了那個配方,那是種很傷身體的精神類魔藥。”
見任天河默認,陸天佑繼續說道。
“過去我一直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喝那玩意折磨自己,今天聽了你和老鬼的談話,我才終于明白了,你是為了恢復記憶吧?”
“你真的很厲害,天佑。”任天河在心中肯定道,嘴上卻沒有說什么,只是看著陸天佑,想聽聽他接下來想要說什么。
“我啊,很羨慕你,二貨天河。”
“羨慕我?”
“你知道嗎?自從殺了那條大蛇之后,我就一直覺得特別空虛。這幾年,我東跑西顛,希望給自己找點事做,可卻無論做什么,都覺得是在浪費時間,沒有意義。
可是你卻一直那么堅定,一直有著自己的追求,仿佛永遠也不會停下腳步。看著這樣的你,有一天我突然想到,去獵殺魔獸吧,為了世界上能少一些像我一樣悲慘的孩子。可是殺來殺去,魔獸沒見少,受苦的人也沒見少,我自己卻變成了什么狗屁金牌冒險者了。”
陸天佑自嘲的笑了一笑,又斟了一杯酒。
“魔獸啊,殺不完的……無論我怎么殺,總會有更多的魔獸出現,無窮無盡……”
“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說的是,魔獸會有無數個,但是你追求的真相,卻只有一個!”說罷,陸天佑向任天河舉起了酒杯。
“……”
看著陸天佑的深邃的眼神,任天河也抬起手,兩人輕輕碰杯,一飲而盡。
“二貨天河,去查吧!刀山火海、龍潭虎穴,只要你想去,大爺我必定奉陪到底!”
聽完了陸天佑鏗鏘有力的話語,任天河愣了半晌,然后漸漸笑了起來,在笑聲的傳染力下,陸天佑也跟著笑出了聲。
笑聲持續了一會,也許是因為酒勁作祟,兩人都覺得有些疲倦,于是直至的躺在了屋頂,繼續看著無云的璀璨星空。
“你可真是裝模作樣,傻缺天佑,還在這煽情了一大堆,真肉麻……”
“肉麻個屁,這叫紳士風度~你個呆瓜懂個毛線。”
“喂!傻缺,其實你想說的,我都懂。只是長久以來一直沒有進展,我確實有些急躁了,甚至還跟林老鬼翻了臉……現在想來,真是太沖動了。”
“沖動倒沒什么不好,只是你站在原地踏步不前,迷茫得直打哆嗦的樣子,真是太他X的難看了!”
“是啊,真的是太難看了……”
“別在這矯情了,二貨!繼續沖啊!邁出這一步,就什么迷茫都沒有了。林老鬼也說了,你要是想要答案,就自己去找,解決那些老家伙們處理不了的事,不正是咱們年輕人特權嗎?”
“哈哈,想不到老子也有被你這傻缺說教的一天。”
“哼哼~大爺我哪里不比你強,說教你,那是看得起你~”
“哎,話說回來。你不是已經找到自己的理想了嗎,為了孩子們去獵殺魔獸,你這就放棄了?要和我去追求那個虛幻的真相?”
“怎么可能放棄,我只是想通了。就像我剛才說的,魔獸是永遠也殺不完的,如果真的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我能想到的,就是去補上天穹結界的那道大裂縫!這也是我身為結界師,生涯的至高追求了。”
“那你還和我走?”
“老鬼說了,那個事和英雄之力有關,天穹結界又是用英雄之力制造的,所以想要修復大裂縫,一定也需要使用英雄之力,咱倆雖然追求的東西不同,但說不定答案卻是一樣的呢。所以說,我根本不是在幫你,而是在利用你來實現我自己的人生理想~將來我就可以被萬眾敬仰,攬盡天下美女入懷……”
“行了,別裝了你,不嫌累……”任天河閉上雙眼,做了一個深呼吸,伴隨著長長抒出的氣息,任天河也終于將心中所有的迷茫,輕輕吹響了遠方。
“傻缺天佑。”
“啊?”
“謝謝你啊……”
“謝毛線,你腦子又秀逗了?”
“哈哈,可能,真的是吧……”
任天河臉上掛著微笑,帶著溫暖的醉意緩緩睡去,他手上的杯子漸漸脫離手指,沿著房檐向下方劃去,陸天佑輕輕抬手,一個小型結界出現,攔住了杯子的去路。
陸天佑看著醉去的摯友,在他的周身小心地畫下了一個小型的密室結界,以免他被打擾,然后將酒瓶與酒杯輕輕拾起,踏著結界組成的階梯默默走開了。
此刻,就讓他好好睡上一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