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抿緊了唇，秋水眸子一轉，抬腳朝碧落小腿踢去，解氣后又生怕遭報復，觍著臉給他揉了揉。

“那當初你還把我往死里摁。”撇嘴，黃泉沒好氣道：“就你頭回拎我去洗腳那次。”

將碧玉簪遞給黃泉，碧落向后一倚，靠著車壁閉目養神，“小泉兒該不會以為，我是覬覦你的靈力才推的你。”

“不然呢？”黃泉反問。

倏地輕笑一聲，碧落輕緩道：“那時的我，純粹是想要你死。”

身子一僵，黃泉抬眸，愣愣對上碧落那雙深不見底的漆黑暗眸，后背似有一股涼意躥起，強自鎮定道：“你我無冤無仇。”

凝了黃泉片刻，碧落方輕啟薄唇，“沒這個理。”

“那不是無賴嗎？”攥緊了碧玉簪，黃泉聲音逐漸細小，“不過我們已經立下同生共死的咒約，你要再起這念頭，恐要思慮再三。”

“同生共死沒錯，缺胳膊少腿似乎亦可。”碧落睨她一眼，“你就是仗著這咒約，愈發有恃無恐。”

“哪能。”黃泉立時笑臉盈盈，狗腿道：“我對落落如初見，您吶就是我的老祖宗，我這一片赤忱之心天地可證，日月可鑒。”

討好般地在碧落身上蹭了蹭，黃泉快速轉移話題，“現下我全部靈力都在這簪上，豈不比我性命還寶貴。”

真要應了那句簪在人在了。

“好歹是解決了蓄不上靈力的問題。”纖瘦手掌撫上黃泉的小腦袋，碧落眸色深深。

咬唇想了會，黃泉猛一扭頭，“我觀你靈力深厚，不若分我一點，瞧你這瘦弱身軀，哪里承受得了，就讓我替你分擔分擔。”

“呵。”又是一聲笑，碧落抽出黃泉手中握著的碧玉簪替其戴上，便不再搭理。

“就一點點啦。”

車廂內女子軟糯撒嬌聲不絕。

“我從未見過你這般小里小氣之人。”到了鬼門關，黃泉氣鼓鼓丟下話，兀自掀簾跳下馬車，擠進了看戲的人群中。

兩個小門童互相攙扶著一瘸一拐走向一邊，人群中央十數名青面紅臉鬼正圍攻著一人。

黃泉瞇眼一瞧，那發絲散亂，滿身血跡臟污之人不是千發女又是誰。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啊，頗為惋惜的搖了搖頭，要知道這發女才遭碧落紅蓮業火一通燒，定是元氣大損，尚未恢復。

“唉。”黃泉似看破紅塵般嘆了口氣，倏然被人從身后錮住，仰臉只瞧得見那人下顎。

秋水眸一瞪，黃泉踮腳跳起，以額頭擊上碧落下顎，生疼！面上不顯咬唇強忍著，一副我不同你好的氣呼模樣。

碧落無奈，將嬌小人兒護在懷中，與他人阻隔開來，騰出只手揉了揉黃泉額角。

“你輕點！”黃泉沒好氣道：“松開！熱死個人了！”

碧落自是不依的，想了想，俯身在黃泉耳邊輕啞道：“以后這條街的湯只準你一個人賣，如何？”

微癢氣息噴薄在耳邊，黃泉身子一顫，耳根燙紅，態度放緩了些，囁嚅著唇瓣道：“說的跟真的一樣。”

正想再逞幾句口舌之快，被一道清麗女聲喚住。

“黃泉兒。”小白衣袖翻飛間，已朝這邊走來。

黃泉聞聲忙伸手招呼，自袖中掏出本艷本，飛快塞進小白手里，一邊笑得賊眉鼠眼，“中元節我從人間淘來的。”

垂眼一瞧，小白了然于心將這好東西收進袖里，又摸出包油紙裹著的點心回贈。

兩手接下，動了動鼻翼，那甜糯香味直鉆肺腑，黃泉迫不及待拆包，卻在聽得小白下一句話時頓住了。

“小黑買來的，味道還不錯，你要覺著歡喜，我讓他下回多買些。”

“嗷！”腰上遭人一掐，黃泉忍不住嚎叫一聲，顫巍巍把油紙重新包好，還給小白，“吃別家男人的點心嘴會爛掉的。”

“唔。”小白沉吟片刻，“那看別家男人的艷本，眼睛豈不會瞎掉？”

黃泉一噎，不肖去想，碧落那面色定然陰沉可怖，趕忙搶先抓上扶著她腰肢的兩只纖瘦手掌，又搓又揉。

唇角微微向上翹起，碧落十分受用。

“對了，方才在路上瞧見那繡娘被人傷得渾身是血，也不知犯了什么事。”小白無意提到。

“什么？”黃泉猛一抬眼，丟了小手里捏著的大掌，驚覺反應過激，壓下情緒后方道：“那婆娘遭人打了真是普天同慶，現在何處，我這就去補上一刀。”

“冥府。”

黃泉擼了袖子，氣勢洶洶要去干架，走出幾步一頓，又折了回來，牽起碧落一根手指輕輕晃了晃，“待我痛打落水狗后再回來尋你，你先一人玩會。”

幸好她機智想起了這廝，不然就他現在這死寂的臉，回頭指不定有多少苦頭等著她。

黃泉指尖撓著碧落掌心，眨巴著秋水眸，形容乖巧惹人憐。

清俊面容沉冷，碧落緊抿了唇，學著黃泉的動作，一把揮開她手，暗眸轉回場內實力懸殊的打斗上，不再看她一眼。

黃泉撇嘴，往那勁瘦腰肢上一掐。

冥府百級石階下，傷痕累累的女子跪倒在地，黃泉一手握了根竹竿，一手提裙，殺氣騰騰要和周圍一群鬼差干架。

其中一個苦了臉，“黃泉姑娘，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你就莫要為難我們了。”

余光瞥見高階上正慢步而來的黑色身影，黃泉收了竹竿背在身后，走近繡娘，輕踢了踢半死不活的她，“你犯啥事了？”恁地比千發女還慘。

繡娘咬著牙，不吭聲。

“嘴硬。”沒好氣地哼了聲，黃泉迎上冥帝，“這是怎么了，把人嬌滴滴一姑娘弄成這副模樣。”

“篡改生死簿，當場抓了個現形。”拉著黃泉轉了圈，冥帝妖冶眉梢輕挑，驚奇道：“幾日不見，又漂亮了不少。”

“我當是什么事。”一丟竹竿，黃泉撩了裙裾在石階上坐下，這傻婆娘，早說啊，這事她熟。

冥帝睨她一眼，跟著坐下，“收斂些。”

皺著的細眉緩緩松開，黃泉一手托腮，“那你打算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