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下課，爺爺打電話叫夜媛過去家里。

兩人收拾完東西，便一起走。

打開大門，夜媛玄關處有些不同，多了一雙女性高跟鞋。

夜媛用詢問的眼光看了看憂。

憂嘴角微微抿緊，似乎知道來人是誰。

“小憂，回來了。”一位漂亮優雅的女人從客廳走出來。

“嗯。”他表情平靜。

夜媛察覺到他的異樣，用手輕輕拉拉他的衣角。

“你是夜媛吧？又見面了。”女人眼神微閃，看向夜媛。“我是小憂的媽媽。我可以叫你小媛嗎？”

“…可以。”夜媛有些慌。這，莫不是傳說中的“見家長”？不過，憂似乎不是很開心。再者，阿姨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又？明明自己是第一次見她，為什么說‘又’？

“怎么來了？”憂突然握住夜媛的手。

“這么久沒見面，想著來看看…”阿姨注意到他倆的動作，眼神微微一滯。“你倆的關系看起來比普通同學還好。”

“…是普通同學，我住在附近，偶爾順路。”夜媛硬著頭皮解釋道。雖說私底下已經那啥，不過，公布這事，得等到畢業才行。

“正如所見。”憂拉著夜媛，繞過阿姨，走到客廳。

“…那…”夜媛一臉懵。這會不會不禮貌啊…

阿姨也隨后來到客廳。

夜媛和憂坐在沙發上，阿姨坐到他倆的對面。

“爺爺不在嗎？”她眼睛掃視一圈，沒看到爺爺。

“剛出去了，說要買點東西。”阿姨微笑著。

靜默，繼續靜默。

夜媛的心里在打鼓。不尋常，這兩人絕對有著不尋常的事。

阿姨率先行動，起身，給每人倒了杯茶。

“剛沏好的茶，有點燙。”阿姨輕輕說道。

“好的，謝謝阿姨。”夜媛扯出個笑容。

憂無動于衷。

繼續靜默。

我能不能先回家？夜媛心里開始打退堂鼓。

“做了些冰激凌，要不要嘗嘗？”阿姨又問道。

夜媛剛想說“好”，憂突然開口道。

“她最近不能吃冰的。”

阿姨瞳孔微微放大，僅一會兒，眼底出現笑意。“是我疏忽了，不過，剛好做了些蛋糕，我去端出來。”說完，就起身。

夜媛的臉，聽到憂的話，刷地一下變得通紅。

“我…我去拿就行。”起身。

“不用跟我客氣，當自家人就行，你和憂聊聊。”阿姨眼角笑出細細的眼紋。

自家人，這三個字，讓夜媛對阿姨改觀，一股暖流涌上心頭。

“有事？”身旁的人今天很異常。

“沒有。”他回道，眼神有些閃爍。

夜媛判定，肯定有事。

沒一會兒，阿姨端著蛋糕從廚房出來。

“香草蛋糕，剛做好。”阿姨說著，把蛋糕分別端到他們的面前。

“謝謝阿姨。”夜媛接過。

憂遲疑一會兒，接過，不說一句話。

“第一次做這種口味，可能不好吃，你們就先當我的點評員。”阿姨笑道。

夜媛看著眼前如此精致的蛋糕，實在是不敢相信阿姨說的話。第一次做，能做得這么漂亮嗎？不過，也有可能中看不中用。

這樣想著，她舀起一口蛋糕，放進嘴里。

好好吃！香草的清香，混著淡淡的奶油香，滑而不膩。實在不像是第一次做的成品。

“不是不喜歡這里嗎？為什么會來？”憂突然開口道。

“因為有掛念的人。”阿姨答道。

夜媛這時只適合當個安靜的吃貨。

“總不能勉強自己。”憂舀一小口蛋糕。

“喜歡就不是勉強。”阿姨笑道，眼睛看向憂。

憂一滯。

“小媛，是這樣嗎？”阿姨突然問道。

夜媛本只想安安靜靜地待著。“….我也覺得。”雖然不知道指的是什么，不過，只要喜歡，確實不是勉強。

“豈不是自相矛盾？”他放下蛋糕。

“不矛盾，”阿姨繼續說道。“矛盾是相對的，只是看你站在哪一面。”

憂靜默。

“Je suis désolé.”阿姨突然用法語說道。

夜媛聽不懂，眼睛偷偷瞄向憂，只見他微微閉眼。

“還要不要蛋糕？”約摸過了幾秒鐘，他睜開眼“媽媽的手藝比爺爺好些。”

阿姨的眉眼隨著這句話漸漸舒展開。

爺爺和阿姨的手藝，誰的好，她暫時分不出，只不過，憂和阿姨的神情明顯開朗許多。“要！”胃口瞬間大開。

突然，覺得不好意思。“阿姨做的蛋糕實在是太好吃了！吃再多也覺得吃不夠...”老臉一紅，一不小心暴露本性。

“喜歡吃就吃多點，廚房里還有。”阿姨笑得溫柔。

“我去端出來。”憂起身去廚房。

“刀在架子上。”阿姨囑咐道。

憂一離開，夜媛身體繃得直直的。畢竟，她和阿姨怎么說也是第一次見面，而且還是個長輩。

“想來，我們已經見過兩次了，你比那時長肉了些。”阿姨笑道。

第二次？夜媛覺得奇怪。印象中，她只見過阿姨這一次。

小時候，她沒見過阿姨。憂家，豪華而不失貴氣，只不過，陪伴在憂身邊的只有管家，以及偶爾出現的父親。憂，也從沒有說過他母親的事情，至少她印象中是沒有的。

許是看出了夜媛的疑惑，阿姨補充道。“之前我們在楓樹路見過。”

夜媛由此想起那個高貴的阿姨，原來就是憂的媽媽。

尷尬。

“不好意思，”她不自然地捏捏右耳垂。“現在才記起。”自己這記憶力，果然是夠差的。不過，當時，阿姨和憂，似乎有什么事？因為是相識的人，所以好奇心被勾起，不過，卻不好問出口。

這樣想著，夜媛端起一杯茶，輕輕抿幾口，放下。

“不礙事，對只有一面之緣的人記憶深刻，才奇怪。”阿姨為她續上茶。

“…謝謝阿姨。”她的后背微微放松。

“我媽沒問什么奇怪的問題吧？”憂端著蛋糕從廚房出來，只端了兩個，一個給夜媛，一個給阿姨。

“我可不是什么怪婆婆。”阿姨眼底現出愉悅之色。

“咳！咳！咳！”夜媛瞬間被嗆到。婆…婆，這稱呼真的是…

“小心點。”憂自然地把手放到她的背上，順了順。

“沒…沒事。”耳根謎一般地“著火”了。

阿姨優雅地端起茶杯，飲茶。

見夜媛恢復原樣，憂放開手。

“你不吃了嗎？”看著桌面新拿來的兩碟蛋糕，夜媛問道。

“之前的還有。”他端起之前的那碟蛋糕。

第一次見家長，噢不，是第二次見阿姨，就展現出自己愛吃東西的習慣，會不會不太好？夜媛邊吃邊想著。

這樣約摸過去一小時，爺爺外出歸來，手上提著幾袋水果。

阿姨接過水果。

“爸，要買水果的話，跟我說一聲，以后我給訂上門來。”阿姨取出一個新茶杯，給爺爺倒上茶。

“別，我喜歡到處走走，鍛煉鍛煉下老骨頭。”爺爺擺擺手。“順便跟周圍的人嘮嗑嘮嗑。”

“一段時間沒見，您是見著愈發健朗。”阿姨笑道。

“哈哈哈！你呀，有時間，就多來這里走走。”爺爺心情很好，容光煥發。

“媽媽有時間嗎？”憂突然開口道。

“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最近很閑。”阿姨回道。

說完，阿姨拿著水果去洗。

夜媛本也想起身跟過去洗水果，爺爺坐到了她的對面。

“媛媛，好幾天沒見著，是不是又瘦了？”

“哪有變瘦？”聽到爺爺的的話，夜媛不禁笑起來。“再說，一周前，不是才見過爺爺嗎？”有點撒嬌的意味。

“才一周，我以為過去幾個月了。”爺爺眼里有著狡黠“老咯，老咯，記憶越來越差，經常忘事，所以，媛媛要常來陪我嘮嘮嗑。”老頑童一樣。

“撲哧！”她的眉眼完成月牙。“嗯嗯。”

“爺爺，小媛是我的。”憂說道，眼里帶著光。

“哈哈哈！！！”爆出一陣大笑。“不跟你搶。”實在是個童心未泯的老人吶！

“撲通！撲通！”心跳，加速。“我是自己的。”夜媛的臉紅彤彤的。

好在沒多久，便是午飯時間。

午飯過后，夜媛和憂上樓，嗯，美曰其名“復習功課”。實際上，是夜媛的好奇心滿足時間。

“憂，你之前是不是跟阿姨有啥爭吵？”憋了這么久，夜媛上樓的第一件事，便是這個。雖然在樓下，不好問，兩人之間也沒爭吵，但她就是嗅出異常的氣息。

“是。”沒有遮掩。

“為什么？”追問。

憂沒有直接回答。“有一天，我走在路上，走著走著，突然碰到一塊石頭，其實石頭很小，但就是讓我不能繼續前進。

前面就是目標，可我只能留在原地。突然間，我意識到，我或許該改變方向。

只不過，改變方向，父母方面是不同意的。畢竟，M市的第一私立高中，排在全國的前十。爸爸后來同意了，因為他相信即使以后我成績不理想也可以靠關系上好的學校，而媽媽無論如何堅決不同意。因此，出現了分歧。”

“當時的想法很堅定，于是就離開。這里聽說以秋季的楓葉而聞名，剛好想來看看，便選了這里的學校。不過，我的成績一直也不是很好。”

“還好成績不是很好，接著，遇見了你。“眼底出現一絲柔意。

“到后來，也就是今天，才與媽媽見上一面。不過母子哪有隔夜仇，之前的都已經過去了。”笑道。

夜媛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

“成績差還值得炫耀嗎？”她輕輕說道。她不會去評價憂的做法好壞，因為正是這樣，她才遇見憂。

他回抱，力度輕柔。

“沒有。”他的身上帶著淡淡的桂花香。“所以，我們要加把勁學習了。”

陽光和煦，讓人身心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