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地獄若空，我當如何？”

“任你往世多少磨，不如隨我同作佛！”

小破屋內，覺空將這兩句話喃喃復述一遍，再無半點怒意。

無心禪院史上，有一名年輕弟子，出自普通家庭，不識一字。

但當時，這位弟子剛到無心禪院師，對當時住持的說：“別無所求，唯有作佛。”

此語令無數人震驚的同時，更覺得這弟子胡言亂語。因為在許多人眼中，哪怕是修煉到了飛升之境，自己也不能與古佛相比。

所以，他們自稱‘學佛’，不敢說自己是‘作佛’。

在他們眼中，一個來自偏遠地區，連字都不認識的少年，張口說要‘作佛’，這不是胡言亂語是什么？

可就是這么一個少年，后來成了無心禪院的祖師，而且是震古爍今，讓無心禪院晉升‘天柱’的大德。

“祖師一句‘來作佛’，已然是大愿，這小子卻來了一句‘不如隨他一起作佛’？果然是，年少輕狂啊…”

覺空苦笑一聲，搖頭道：“我，敗了。”

砰！

投影內，金身佛像所化‘八十一難’俱皆粉碎，甚至連其自身都從中間裂開了一道細縫。

對面的孔淵，收回太極圖，雙手負后，看著金身佛像，淡然自若。

“不錯！”

金身佛像裂開的細縫愈合，道：“能有此悟性，確實值得我等走這一遭?！?

聽此，孔淵心中略感奇怪。

因為這佛像給人的感覺，變了。

雖然同樣是平靜的語氣語調，只是將‘貧僧’改為了‘我等’。

但效果上，先前的是一種審問、質疑，現在，則是不喜不悲。

“果然。”

‘八十一難’被破除后，顧軒身上法力恢復。

他站了起來，道：“少宗主，此時才是真正的‘師啟’，剛才的，只是無心禪院僧人控制的假身。”

“還能這么用？”

孔淵奇怪道：“‘師啟’是歷代祖師的集合體，怎么還能人為的操縱？”

“‘師啟’本身只有全知，也就是經驗豐富、學識淵博的一個靈魂。但在得到宗門后代們塑造的神像，以及法力加持后，就會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

顧軒看著金身佛像，緩緩道：“但同時，為了方便具體操作，在注入法力后，‘師啟’也可以由后輩操縱，成為戰爭機器?！?

“原來如此?！?

孔淵聳聳肩，道：“怪不得呢，剛才那個‘師啟’，我打從心眼里覺得不對勁，甚至有點瞧不起?！?

“然也。”

金身佛像微微點頭，道：“我等后輩門人，動用‘師啟’詢問我等，想借我等金身，試探于你。我等看出，那些門人的心境尚不圓滿，便答應了這試探，以此，既磨煉你，也磨煉他們。”

此話一出，小破屋內三人，俱是羞愧的低下頭。

尤其是覺空本人，連嘆‘罪過’。

“磨煉我是看出來了。”

孔淵喚出那太極花。

這就是他的磨煉的成果，就這么一朵花，里面卻有足足八十一種法力化身。

孔淵問道：“但是，他們怎么被磨煉了？”

“剛才，他們用‘八十一難’強壓于你，雖用了遠超你境界的法力，但對上你的‘拈花一笑’后，只能潰不成軍。你可知，為何？”

聽到這話，孔淵眼珠一轉，笑道：“弟子不知，還請祖師指點?！?

“你倒是聰慧。”

金身佛像淡然一笑。

孔淵這一個‘弟子’，加上一個‘祖師’，便是放低了姿態，表明自己還愿意去無心禪院學習。

只要金身佛像應下，那么，孔淵還沒到無心禪院，就已經是禪院的弟子。

而且，金身佛像乃是無心禪院歷代祖師所化，他答應收下的弟子，在禪院中的地位，自然高的離譜。

“既然你有心，我便代禪院，收了你這弟子。輩分與當代‘僧柱’等同，法名，就叫‘三敬’吧。”

僧柱，即對無心禪院住持、長老等的統稱。

而與僧柱同輩，那就是高的不能再高了。

“祖師，三敬，哪三敬？”

“這就是留給你的一個小問題。每個人都有從心底敬重的事物，當你哪天，能確信自己最敬重的三種事物是什么，那時候，你就算是有所成就了?！?

金身佛像道：“至于為何他們的‘八十一難’敵不過你的，是因這‘八十一難’的核心是度人，是為度化眾生而受苦難，并非單純的受苦。”

“而你在修煉《他方化三千》時候，無意中達到了與‘八十一難’同為一體的境界，共享了他們的喜怒哀樂，又無私的奉獻自己的全部，這便是最上乘的度人法?！?

“我佛門法術，以心境判高低。你參透了‘八十一難’的核心，他們沒有，所以，他們施展出來的法術，自然在你面前潰不成軍?！?

“原來如此！”

孔淵懂了，

佛門之中有‘辯經’的說法，即兩名或多名僧人，相互討論經典。

討論的勝負裁定，不看輩分，也不看看法力高低。而是純粹看誰對經文的理解最深，誰更能身體力行的做到經典所說的教誨。

也因此，佛門之中經常有‘小圣僧’‘小大德’的稱謂，即專指那些，輩分與法力不高，但卻精通佛理的弟子。

到了佛門法術上，也是如此。

孔淵弄明白了其中旋即，又問了剛才的那個話題，道：“那您給我其他師兄的磨煉，指的是什么？”

金身佛像微微一笑，道：“錢?！?

“啥？”

孔淵以為自己聽錯了，確認道：“您剛才說，錢？”

“不錯！”

金身佛像回道：“他們定的規則，考驗與你，再根據你表現，確定給你傳什么經文。”

無心禪院傳經，孔淵懂，但是…

孔淵不解道：“既然是經文，那和錢有什么關系？”

“你在考驗中，得了100分，就能得最上乘經典?！?

金身佛像的語氣中，帶了些許戲謔，問道：“而此時，你得了1000分，多出來的900分，該怎么補償？”

“咋補償？”

“我等覺得，用此時無心禪院一半的底蘊來補償，合適。”

什么！

此話一出，小破屋內三人瞬間懵逼了。

啥？

一半的底蘊？

咔嚓！

房屋作響的聲音傳來，小破屋的左半邊，砌墻的泥土，遮風擋雨的瓦片，全都在瞬間立體，并急速往緣啟鎮的方向飛去。

年輕僧人最快反應過來。

“師兄！房頂…房頂的一半瓦片都沒了！”

悟凡大驚，立馬用法力感知整個無心禪院，慌亂道：“師兄，不僅是咱們這人，其他的大殿，精舍也都是這樣，而且…連房梁都有一半飛跑了！”

覺凡：“……”

緣啟鎮外，

孔淵瞅見西方虛空中，飛來無數瓦片泥土，也是蒙圈了。

“祖師，什么情況？”

“一半的底蘊，瞧見沒？”

金身佛像淡然一笑，身形挺直了幾分，道：

“什么叫真正的言出法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