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城郊,竹林掩映的鳴水莊。
莊園陰濕的地窖內,17歲的秦勇,掙扎著從地上坐了起來。
他的身上依然疼痛無比,但流血的傷口已經止住了。
拜殺戮之神所賜,刺客天賦被激活后,他的身心都得到了強悍的加持。
秦勇狠狠掐了下大腿。
很疼!
這是真的,不是做夢!
他黝黑的臉上,開心地咧嘴笑了笑。然后他對著石墻上血淋淋的符號,虔誠跪拜。
他站起來時,夜幕披風遮住了他的身影。他隨即變得透明,悄無聲息穿過了地窖的鐵門。
爬上旋轉陰濕的層層石梯,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
他很快想起了什么,鉆入莊園的竹林花園中,不一會兒,便找到了療傷的草藥。
過程中,他使出自己都感到詫異的熟練手法,撕碎衣服,綁好渾身的傷口。
然后,他朝著莊園的深處走去。
在竹林掩映的院落間,一條條彪悍的獵狗,還沒叫出聲就被隱身的秦勇一一捏碎喉管,放到了狗窩里。
他的行動很快。只一盞茶的時間,整個莊園都聽不到了狗叫聲。
然后,他摘下兩片竹葉,放在唇間。
輕輕裊裊,類似笛聲的聲音,響了起來。
那聲音很輕,幾不可聞。只是小小的兩片竹葉,他竟吹出了婉轉千回的曲子。
不一會兒,草叢里、竹林中,窸窸窣窣的爬行聲傳來。
淡淡的夜色下,要非常仔細地盯著地面看,才看得到密密麻麻的蜈蚣,斑斕的毒蛇,蝎子,千足蟲……
從土里,從水里,從樹上,從草里,從四面八方朝著湖畔那幾棟別院聚集。
秦勇是山里長大的少年,從小就善于用各種樹葉當樂器。
但他從來沒有想到過,他吹出的聲音,竟然能與自然界的生物溝通,向他們發出召喚。
在刺客天賦的加持下,他的任何特長,都得到了強化與利用,成為一種不需要思考的本能。
他對自身的潛質和能力,有了更敏銳的洞察和掌控。
幾乎不需要思考,層出不窮的刺殺手段,在頭腦里預演排練。
別院的四間廂房里,二十來個家丁還在喝酒打拳。
對于他們來說,今天又是豐收的一天。在秦家村收獲頗豐,搶了不少的牛羊。老莊主一高興,就賞了兄弟們幾壇好酒,羊也烤了四只。
這時,誰也沒有注意到,從門縫里有四只鐵灰色的蜈蚣,沿著墻角進屋,悄悄爬進了酒壇。
那蜈蚣爬上酒壇后,聞見酒香,立即四肢抽搐,跌進酒壇,并迅速沉底。
三兩個呼吸后,蜈蚣融解,只剩下一個頭在酒中沉浮。
……
廂房的盡頭,是二管家吳靜松的房間。
吳管家馭下嚴厲,手段狠辣,斂財得力,深得老莊主賞識。
此刻,吳管家正在馴服今日新俘獲的女子。
看著女子一點點變得主動,吳管家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她的手在吳管家光著的背上輕撫。
“手感偏涼,正是我喜歡的質感。”吳管家閉上眼睛,默默感受這細膩的溫存。
他沒有看到,三條斑斕的毒蛇,有紅有綠,正在順著他的背脊爬行。
更多的毒蛇,正在床下盤旋而上。
而他懷里的女子,早嚇得暈了過去。
……
少莊主蔡友鄰,是個四十多歲的胖子,住在內院的正屋。
他今晚酒喝多了,如今正是半夜起夜的時候。
他提著燈籠走入茅房,方便之后正想起身,突然聽到下面坑中發出叮的聲響。
嗯?
那是什么?
下面的茅坑中有個亮晶晶的東西閃耀。
蔡友鄰拿著燈籠朝下一照。
嚯,好大一塊白銀。
他最喜歡的便是金銀,此刻見了,豈有放過之理?
他朝前走了一步,正準備趴下撿起。
突然,背后有人踢了他一腳。
啊!
蔡友鄰頭下腳上,栽進了茅坑中。
他剛一著坑,嘴里就灌了幾口大糞。好在坑中水淺,撲騰一會后,就踩到了茅廁底部。
“哪個殺千刀的使壞?快來人呀!”蔡友鄰怒火中燒,氣得大叫。
但他一張口,就覺得不對勁,猛然住口。
但已經晚了。
密密麻麻的千足蟲、斑蝥、蝎子,爬滿了他的身體,正在往他鼻孔嘴巴中鉆去。
……
在莊園的東北角,是一座祠堂。
據馬廄里的老頭交代,老莊主晚上喜歡在這兒拜佛念經。
“怪不得到處找不到他!”
秦勇悄悄來到了祠堂外面。
祠堂里,燈火昏黃,影影綽綽。
門虛掩著,留有一道縫。
夜幕披風的遮掩下,隱身的秦勇直接走了進去。
前廳很寬大,不見一個仆人往來。側廳的茶室里,此刻卻有四個人。
秦勇站在旁邊,靜靜看了一會。
屋里四人,有三人坐成一排,正在喝茶。一個是門牙鑲了顆金牙的胖子,一個是渾身血腥味的陰鷙男子,還有一個模樣清秀但氣質妖嬈的少年。
此刻三人都滿臉不忿模樣,氣氛略顯尷尬。
鳴水莊的大管家吳有德,立在一旁,賠笑作揖道:“三位爺,老莊主馬上到。煩請再稍待片刻。”
陰鷙男子冷笑道:“鳴水莊好大的臉面!去年是你們求著鬧著,要為將軍張羅。如今倒好,小皇帝一上位,老莊主也開始不認將軍的賬,耍起威風來了!”
他一邊說,一邊擺弄著手里的一柄出鞘的雕花短劍。劍身暗紅,不知飽飲過多少人的血。
吳有德暗暗心驚,眼前這位爺可不是好相與的主。
此人本名王穹,江湖上喜歡稱其為大統領。其實他并非朝廷官員,只是為將軍暗中活動,籠絡統領江湖人士。為將軍刺殺政敵,打擊異己。
如今新皇陳零,異軍突起,以其超強的武道修為和統御術,勾通諸侯,與將軍全面對抗。
將軍的兒子河間王楊尚被殺,將軍在郢都布局的勢力,被連根拔起。
王穹在郢都的影響力不再有往日的深厚。如今的他,正被朝廷通緝,四處躲藏,有如喪家之犬。
吳有德精明的小三角眼,滴溜溜在三人身上打轉。
王穹左側,是楊尚之子楊德棟。這是個不成器的浮浪子弟,差點被斬首,后來被王穹調包從天牢救出。
王穹右側的胖子,包貴,是名聲不顯于外的低調商人。但此人能量極大,無論東都還是郢都,政界都有其深厚的人脈。
此刻,大管家吳有德心中為難,暗暗叫苦,其內心是不愿收留此三人的。
這不是三名貴客,根本就是三枚會炸的毒丹!
但之前的事已牽扯太深,如今形勢早身不由己。
吳有德道:“大統領言重了。老莊主確實有要務耽擱。大統領可以先跟老奴說說!”
王穹還沒說話,一旁的楊德棟卻是忍不住了,罵道:“你個腌臜潑才,滾一邊去。這哪有你說話的份!”
吳有德臉色陰沉得要滴出水來。
就在這時,嘎吱一聲,正廳的木門被人推開。
一個鶴發雞皮的灰衣老者,提著一個白色的燈籠走了過來。
吳有德一見,立馬回身鞠躬:“莊主!”
王穹三人也從座上起身見禮。
來人正是鳴水莊老莊主蔡陀。
躲在一側的秦勇見到蔡陀,莫名覺得心驚。
看起來應該只是個普通的老頭,沒有什么修為,但卻莫名給人一種不安的壓迫。
這時,蔡陀開口道:“怠慢了王統領,老身罪過深矣。”
王穹默不作聲。
蔡陀袖中掏出一物,往三人身前的幾案上一放,緩緩道:“王大統領,今夜是為此物而來吧?”
王穹凝目一看之下,瞳孔驟然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