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零還在思考，旁邊的老頭已經沖了出去。

老頭血色身影上的黑斑閃動，釋放出無數冤屈的亡魂撲向四頭兇獸。

嗞嗞嗞嗞！

黑暗中響起陣陣凄厲的，源自靈魂深處，痛不欲生的嚎叫。

亡魂根本不是兇獸的對手，片刻之間，大半就無聲無息湮滅在兇獸的利爪下，或直接被其吞噬。

老頭身上的血氣揮發了大半，魂體震蕩，支撐不住，噗地跪倒地上。

“喂，老頭，快退回來！”陳零眼睛紅了。

“救人要緊啊！”老頭無力地想要從地上爬起，可是他血色的身影竟蒼白破碎了幾分。

剛才在兇獸傷害之下，老頭竟有了魂飛魄散之象。

唉，我是個混蛋！

面對他人的災難，我竟然猶豫了。

我變了。

自從做了皇帝，我顧慮多了，忘了自己曾經做人的很多原則。

我變成了讓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人。

陳零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他腳步加速，沖向身旁最近的一根法鏈。

吼！

一只兇獸抬起了頭。

它怒吼一聲，凌空撲來，血色的大口中露出密密麻麻近百顆尖利的牙齒。

陳零的手還是扯到了一張符篆，然后他就地一滾，避開兇獸，伸手扯向另一張符篆。

呼！

兇獸轉向，身法凌厲如箭，再次朝著陳零沖來。

扯不到了！

陳零只得放棄，腳步急轉，沖向對面。

吼！

第二只兇獸從男子身上躍出，朝陳零撲來。

糟！

陳零暗叫不妙。

兇獸兩面夾擊，搞不好今天和老頭都要交代在這。

陳零武道修為全無，鬼木青瞳不能輸出戰斗力。之前用過的天樞九劍、王霸之氣，都是一次性消費品，根本沒法再用。

關鍵時刻，缺乏保命手段啊！

兇獸速度極快，空中帶出道道殘影。

原本是陳零主動扯符篆，兇獸來阻攔。

現在陳零只顧著逃命都來不及了。兇獸兩頭堵截，可逃空間越來越窄。

大腿和背上，已經被兇獸利爪抓出深深兩道血溝。

吾命休矣！

大獄之中，兇險竟至于斯。

陳零準備分身互換，逃回皇宮，丟半條命也沒辦法了。

就在這時，他陡然想到了天樞內府的那個小云朵里，還藏著一個寶貝呢。

逍遙殘卷！

陳零意念一動，那張不知什么材質的殘缺枯黃畫卷，出現在了手中。

逍遙殘卷拿在手中，陳零完全不知怎么用。

就在此時，一只兇獸雙爪已搭到了他的肩上。下一秒，它鋒銳的尖牙就要咬斷陳零的脖子。

陳零拿著逍遙殘卷，反手揮向背上的兇獸。

嗷！

兇獸發出了痛苦的嘶吼，同時陳零感到背上一輕，恐怖的兇獸消失了。

吼！又一只兇獸迎面撲到。

逍遙殘卷身前一擋，兇獸慘叫一聲，也跟著消失了。

陳零松了口氣，看向殘卷。

只見殘卷上，是一段荒涼的河灘，迎天瘋長的荊棘枯草如同活了一樣，在風中搖曳著帶刺的枝條。

那兩只兇獸被荊棘捆住，荊棘的尖刺勒入兇獸的全身。

陳零來不及研究，趁其它兇獸還沒反應過來，他沖過去又扯下了四張符箓。

十二張符箓，去了五張。

法鏈開始微微搖晃震蕩起來。

陳零又沖過去扯下了兩張符箓。

啪！

一根黑色的法鏈上，電弧似的閃光蹦跳著，然后突然從中間斷開。

那根斷開的法鏈倒卷而回，啪地一聲擊打在盤踞男子頭部上的兇獸。

兇獸瞬間爆為齏粉，化為一道血光，融入了死魂靈老頭的體內。

另一只兇獸躍下想逃，法鏈矯如靈蛇，嗤地一聲洞穿兇獸的心臟。

兇獸全身爆開，化為血光，再度融入老頭虛幻的血色身影里。

老頭搖搖欲墜的身影穩住了，慢慢從地上爬起。

嘣嘣嘣嘣！

六條被取走符篆的法鏈，陸續崩斷！

一股磅礴久遠的氣息從男子體內釋放。

暗紅夾雜金色的耀眼光芒，從男子千瘡百孔的體內爆發。爬滿他全身的紅眼老鼠，被金芒一照瞬間化為飛灰。

又有五條法鏈直接炸毀。

男子從空中緩緩落在地面。

痛苦的哀嚎停止了。

他身上爆發的金芒漸漸黯淡。

剛才的爆發，似乎用盡了他全身的能量，他身上生命的氣息已越來越淡。

無數裂紋出現在他的身體表面，仿佛一觸即碎的瓷瓶。

“謝……謝……”男子的嘴唇翕動了一下。

陳零搖搖頭：“應該的。”

多愁善感的老頭，眼里噙著淚，倒出一杯酒推向男子：“兄弟，喝一杯再走！”

男子緩緩抬手接過，一飲而盡。

“前輩，請問你為何關在這里？”陳零問道。

男子滄桑的面孔露出一抹苦笑，良久方道：“往事罷了……有緣再會……這是報酬，請笑納。”

兩滴鮮血自男子指尖彈出。

一滴融入老頭虛幻的血影。

一滴落在陳零左手。

鮮血灼熱如火，瞬間在陳零掌心烙出一個閃電的印跡。

男子身上的裂紋加速。

他的身體崩碎為璀璨的星芒，飛騰而起，鉆透石窟，向著上方的無盡星空流去。

“他應該解脫了。”陳零嘆息一聲。

老頭點點頭：“對于他這種存在而言，解脫并非意味著死亡。”

那一滴鮮血入體，老頭虛幻的血影變得濃郁如實質，隱隱有了蛻變升華的跡象。

有重疊繁復的符號在血影間穿梭。

“一滴血中，竟然還蘊藏著死靈修煉的無上秘法。這么說來，我老頭還有修煉的可能？此人的神通，真的深不可測。”老頭兀自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語。

陳零檢視掌心的閃電烙印。

一股熟悉的恐懼緊緊攫住了他的心。

前世在珠峰被閃電劈死。

今世的春祭大典，也是在祭臺上直接被閃電當頭劈下。

嗯，就是這股熟悉的電味，冥冥中似乎跟自己的命運緊密相連。

閃電烙印上，奇異的酥麻感時隱時現，也不知有什么用？

“回去吧，天快亮了。”

老頭把陳零匆匆送回囚室，消失在黑暗中。

陳零閉目休息了一會。

等到獄卒查房完畢，他蜷縮在囚室一角，意念一動，靈體進入天樞之上。

我的帝國，我的早朝，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