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鵬后面的時間都花在了對公司第一份策劃書的介紹和答疑上。然而盡管他口若懸河，仍然抹不去領導和來賓臉上將信將疑的猶豫。

開始有人借故離開了，但離開前無疑都對公司給予了高度評價和期望。

董璇決定做一些改變。她清楚，今天的目標不是產生訂單，而是拿下媒體。她需要制造一些熱點，讓公司的名字成為明天的新聞焦點。趁張成鵬還在和大家交流的時間，她找到安妮淺語，說像更改今天的演講主題，希望安妮淺語能從記者的角度來斟酌。

“從新聞的角度來說，要想在明天的新聞中產生爆炸效應，要么就和S城相關部門聯合打造，釋放一個老百姓看得見摸得著的大驚喜；要么提出顛覆性的理論，撬動S城黑白兩道利益集團的根基，挑起百姓的共鳴。如果這兩者都做不到，最粗暴的辦法就是買下整版頭條，為公司成立投放直白的廣告。”

董璇沒有來得及多想，張成鵬已走向講臺。“制造話題吧。”她甩給了安妮淺語一句，就快步來到了大屏幕前，開始了主題演講。

主題沒變，依然是《論語》，但內容變了，只不過對其他人來說，都是全新的效果。

她的第一句話是：“有沒有一種可能，將S城的價值觀研究中心及相關部門取消，改組成價值觀策劃公司？”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張成鵬有些納悶，這和此前彩排的內容對不上啊，董璇你在干啥呢?他站在角落朝她使眼色，但她根本就沒往他這邊看，更別提理會他了。

坐在第一排的曾主任大吃一驚，而他左手邊的領導們，也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他雙手撐著扶手，差點就站了起來。

安妮淺語則微微一笑，心里贊道：璇，你真的是太聰明了。

后排的記者們，本來無所事事，聽得會場里一陣騷動，像昏昏欲睡的學生被老師點名一樣，立刻調整機位，給了董璇特寫。

在鏡頭里，董璇似乎并不慌張，繼續說道：“現在當然不可以，但不久的將來，我認為還是有可能的，因為我相信，市場化的運作，能激發更大的創新，為價值觀的推廣提供更強勁的動力。為什么這么說，就是我今天要分享的主題：義利合一——論語在價值觀推廣商業化中的角色。”

看到屏幕上原封不動的標題，而董璇話里的內容也終于轉入正軌，張成鵬這才輸了一口氣。

董璇有種畢其功于一役的狀態，把準備了這么久的內容全部傾注在這次演講里面。她談論交易本性的惡，也思考社會意志的亂。她抨擊目前價值觀推廣的事倍功半，也堅持著理想國的藍圖。她贊揚這S城的文明，也吐槽著暗流涌動的權力游戲。她恨不得把每一句論語都翻譯成通稿，再鍛打成創業的基準和豐碑。

她說，論語就是一種價值觀。如今，要用這種價值觀來推動當今的社會核心價值觀的普及，沒有逼著更好的選擇。

然而，讀完之后掌握之后，就把它忘了吧。只有這樣，才能用更有創造力的想法，去實現S城核心價值觀的推廣。

對于公司而言，追名逐利是人的本性，但同時能加速社會價值觀的普及，才是義利合一最好的詮釋，才符合中國傳統，才是企業本該有的模樣。

最后，她話又繞了回來：“目前枯燥的價值觀研究模式，急需突破舒適圈，嘗試全新的領域了。商業化之后，價值觀研究中心將注入經濟驅動力和創新力，如果能納入淘汰競爭機制，將在社會企業中散發獨一無二的光芒。有時候，我們可以嘗試把行政管理交給市場，因為中國幾千年的文化傳統已經深入骨髓，在不斷市場化的過程中自然而然就將各種價值觀融入其中，形成中國人獨有的商業哲學。”

“相信論語的力量，相信中國人的力量。”

她放下話筒，深深地鞠躬，等待著一切被挑戰了權威的不友善的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