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熱得發慌。

倒不如去其他地方逛逛吧，這里也是枯燥得很。他嘀咕著，想要轉身盡快走開。這時候，來迎接曾主任的張成鵬瞟過來一樣，正好看到了他。

張成鵬遲疑了一下。他當然還記得這個人，畢竟他們創業的念頭也來源于那一次見義勇為領獎的經歷。這件事情又正好是這個人經手，讓他參與進來未必不是件好事，說不定以后見義勇為部門因此便被私有化了呢，對他們那就更好了。只是比較尷尬的是，尚不知道他的名字，有些唐突，但正好曾主任也在，解釋起來便順暢多了，

“你……要不進來坐坐？”

他愣了一愣，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尷尬地笑了笑，想離開，卻挪不動腳步。

“……正好曾主任也在，一起進來吧。”

曾主任笑著看他，他愈發尷尬了。曾主任的官比他大，所以投過來的目光都是居高臨下且帶著命令一樣的，雖然滿臉笑容，卻令他腦子里快速回轉，猜度那笑容里的深意。是提醒他不要把自己和曾主任放一個等級去冒犯？還是命令他按照張成鵬的邀請進去，以免再外面丟人？

“我……我還是……”他沒想好，所以也不知道說什么。

張成鵬大概猜出了他的境地，便又道：“去過你那里幾次，都沒找到你呢。快來吧?！?

雖然知道這不過是搪塞的語言，可他還是受用了，他心里一橫，將計就計?！澳愕难埡沂鞘盏搅说?，只是太忙了沒有時間看……所以就來確認一下?！?

曾主任大概比較滿意這個回答--盡管依然漏洞百出，這才說話道：“李主任，這樣的話，那就一起進去吧?！?

他趕緊躬身道：“曾主任，你先?！?

曾主任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不再推辭，帶頭走進了大堂。

張成鵬被李主任的話給噎著了，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的嘴角浮起一絲無奈的笑，但隨后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場內低調得多，沒有了雖熱鬧卻唐突的表演，反而讓人更加舒服。大廳里沒有額外裝飾，甚至連鮮花都沒有，保留著酒店原本的模樣，商務氣息十足。沒有迎賓，只有幾個創業合伙人生硬的臨時客串，在招呼著前來的貴賓，忙前忙后，卻有條不紊，少了份儀式感和形式，多了份真實感和誠意。桌牌也做得十分普通，由一個塑料殼和半張A4紙打印的名字組成。每張桌子都考究而整潔，上面放了一瓶頂級白酒，一瓶陳年干紅，一些水果點心。三個琉璃杯里熱氣騰騰，一杯普洱濃香四溢；一杯茉莉花清香撲鼻；一杯白開水淡泊剔透。

沒有司儀，沒有主持，沒有奏樂，沒有舞臺和燈光效果。前場只有一個投影儀，一臺電腦，一個PPT，別無他物。大屏幕上只有兩個大字——無人不知的兩個大字：論語。

酒店的大堂，能坐一百來人，卻依然牌面足夠。

前排就坐的，依次是S城市委宣傳部部長，各區組織部負責人、科技協會負責人、高校負責人、總工會、團委負責人，銀行聯合會，工商聯代表。

而董璇的父母和其他同事的家屬，都被安排在了第二排。

相比于形式上的極簡，媒體的空間卻堪稱奢華。留了整整最后一排位置，附近厲害的媒體都請了過來。華南區域最大的報業集團、省電視臺，市電視臺、電臺、報社、港澳地區報社，均悉數到齊，長槍短炮嚴陣以待。

茶即將涼時，人終于到齊——在這種類型的活動中，茶涼前人到齊的，已經很了不起了。大部分的活動，都是在茶涼后開始，搞得怨聲載道，見諸報端卻一片熱鬧和諧。

張成鵬穿著借來的西裝，和長裙款款的董璇一起踏上了主持臺前。

這一天，二月初二，龍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