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城中心科技園。

高樓互相攀比，道路來回糾纏，車流聚眾叫囂，拼湊成膚淺的繁華。

一個女生，秀發及腰，身高腿長，身著黑色西裝短裙，從一棟高樓里款款走出。她姿態輕盈，鵝蛋形臉龐表情輕松，一邊走一邊打著電話。

“你知道嗎？”她說，“今天請假特別容易。一大早大家都在談論B廠跳樓事件，我就順便提了下，老板都沒問原因就給我批了。”

她走到公交站臺，坐了下來，繼續道：“哎呀，你說你有什么事情不直接說，非要我這么大老遠坐公交過來，還要我請假，真是的。”

“錢娜，我以后不會讓你再坐這么遠的公交了。”電話那頭是個低沉的男聲。

她一聽，嘴角夸張地揚了起來。

這是一條橫貫整個城市的主干道，從西邊坐觀光公交，可以看盡這個城市的繁華。

錢娜坐在觀光公交靠窗的位置，窗外快速后退的風景就像來不及拾起的記憶，你知道它的美好，卻無法挽留。

她打開QQ，最近聯系人里第一個赫然寫著“董璇”。

她單手飛快地給董璇寫了一句話:周國軍也來S城了，還給我打了電話。我現在就在找他的路上呢。我感覺要有大事發生，而且是大喜事。

等了很久，沒有回復。

她又寫到:你知道嗎？他說以后不會再讓我坐公交車了。我尋思他不會要向我求婚吧，嘻嘻。

又等了很久，還說我沒有回復。她有點懊惱，幸福無人懂的那種懊惱。

終于，公交停了下來。她下了車，這時才收到董璇的信息。那是一張照片，照片里只有一只蝴蝶，雙翅纖弱，晶瑩剔透里涂抹了幾筆天藍，靜靜地停在已經生銹的鐵欄桿上。

照片后面跟著還有一句話:有人說，冰蝶寓意微笑與祝福，這個時候正好送給你。等你的好消息。

她本就微笑的臉，盛開得更加燦爛了。

她穿過幾棟高樓，眼前突然開朗起來。低矮陳舊的出租屋躍然眼前，房子之間幾乎都是臉貼屁股，電線光纖線雜亂無章，縱橫交錯。回收廢物的喇叭聲、小店清倉的促銷廣告聲、雞毛蒜皮的吵架聲，聲聲入耳。污水橫流的狹窄街道上，晃蕩著身穿彩色居家服的年輕人。小飯店里飄出各種炒菜的香味，和久未清理的垃圾桶票出來的酸臭，在填點水溝里的氣味，交織融合，一言難盡。

有沒有令人愉悅的?有，慵懶、放松、笑臉。

繁華都是強撐著的，背后才是真實的模樣。

她十分納悶，為什么他會選這種地方？

現在，錢娜就站在周國軍對面，望著這個胖乎乎的男子。

他們中間，隔著一張圓桌。

這是一個餐廳包間，在這吵鬧的城中村，難得的安靜。

甚至安靜得劍拔弩張了。

桌上空空如也，他沒有點菜，哪怕連一碟花生米都沒有。

“你什么意思？”錢娜終于打破了沉默，問。

“我約你其實不是來吃飯的。”周國軍兩手一攤。

“那你約我來干嘛?老娘專門請了假，坐了兩個小時的公交，水都沒喝一口，你居然說約我不是來吃飯的。那你定這個包間干嘛？半年沒見，那你來見我干嘛？你腦子有病嗎？”錢娜越說越激動，“你是在玩我嗎？”

周國軍顯得異常冷靜，等她咆哮完了，緩緩走到門口，把門關上了。

錢娜心里咯噔一下，不妙，不由得往后退了兩步。

“你……你干嘛?”

周國軍沒有說話，默默地從墻邊的背包里拿出一個黑色的盒子。回到桌子邊，嘭的一聲，砸在餐桌上。

“啊----”

錢娜抱著頭尖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