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時太陽已經老高,申克只覺得頭重腳輕,刷牙刷到一半就吐了。沖個澡才好受點兒,走到院子里深呼吸幾下,滿滿的酒氣。四處轉轉,老耿還在昏睡,陶灼華在用功,沒看見肖蓮,也沒看見老董和小蓓,就幾個度假村的服務員在忙活些雜務。
申克正納悶兒,小蓓從大門外扭搭扭搭回來了,手里拎包衛生巾,發現申克正滿面疑云看著她,故作自然地說:“倒霉了。這地方兒,買點兒東西得走出二里地……”
“誰倒霉了?”
小蓓白了一眼摸不著頭腦的申克,“你!”
申克問人們都去哪兒了,小蓓說早上吃飯時老董接個電話,好像家里有什么著急事,要趕回城里去,問他怎么了他也沒說。肖蓮原計劃上午帶大家參觀蓮鄉民俗和抗日紀念館,下午回城里處理一些事務。這么一來她就臨時安排老楊帶大家參觀,自己開車提前和老董返城了。小蓓也沒興趣參觀,看老耿和申克還沒睡醒就沒叫他們,最后只有姚渺跟著老楊去了。
“對了,肖蓮有東西給你?!毙≥砘胤磕媒o申克一個小保溫桶,申克不猜也想得到,那是鮮魚湯。
到餐廳吃些東西,喝了魚湯,反倒覺得心里有點兒空落落的,無所適從。于是回房躺著,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中午吃飯的時候,老耿才勉強爬起來。沒想到小佟來了,說今天休假。還給大家帶來了她自制的辣醬和炒雞,本來昨天喝醉酒都沒什么食欲,吃了小佟的美味反倒開胃了。
“昨天喝多了?難受吧?”陶灼華關心地問。申克點點頭,像個受傷的孩子。
幾個人正吃著,突然聽院里老楊大聲叫喚:“快來人呢!快幫忙??!”大家跑出去一看,老楊背著姚渺回來了,倆人渾身水濕。
小佟、小蓓和兩個女服務員把姚渺扶進房間、幫她沖了熱水澡又換上干衣服,看她沒什么大礙、睡下了才出來。一問老楊,原來參觀回來的路上,姚渺不聽勸阻站在船頭自拍,結果失足落水,被老楊救上來的。
小蓓聽故事似的聽老楊講,盤著自己那顆虎牙入神。突然發現了什么,叫道:“咦?老楊,你的金牙呢?”大家才注意到老楊那顆金燦燦的假牙不見了,宛如一道白墻上挖了個極不協調的狗竇。
老楊尷尬地撓撓頭,“剛給她做人工呼吸,掉她嘴里,讓她給咽了……”
人們還在擔心吃假牙會不會有危險時,老楊已經從后院薅了一把韭菜,交代服務員用開水抄了,拿給姚渺讓她整段吞下去。他說會把假牙纏住,然后排泄出來。
小蓓驚愕地看著老楊,“你該不會等排出來繼續用吧?”
傍晚時分,肖蓮回來了。
申克發現她眼圈紅潤,像是哭過。他心里一揪,說:“你怎么了?”
肖蓮勉強笑笑,搖搖頭說“我沒事”。
申克一陣忐忑,追問道:“那……老董呢?”
小蓓也來打聽老董的消息。肖蓮說老董前妻開車出了事故,昏迷不醒。交警在她手機通訊錄里找到了“老公”的號碼,于是打通了老董的手機,告知他去醫院和交警隊處理相關事宜。原來老董前妻的家鄉在很遠的外地,本地一個親戚都沒有。
聽肖蓮這么一說,申克反而松了口氣。
肖蓮聽說了姚渺落水的事,趕緊去房間里看她,一勁兒道歉,又把老楊叫過去說好話賠不是。老耿、小蓓、申克都進去幫老楊開脫,姚渺面子上挨不過,慢吞吞地說:“算了,這事也不能全怪老楊,而且他還救了我。我現在沒什么事了,就別追究了。”
從姚渺房間出來,老楊悻悻地說:“她還欠我一金牙呢……”肖蓮瞪了他一眼,小蓓看不過替老楊鳴不平:“這本來就是她自己造成的,和人家老楊一毛錢關系都沒有,你干嘛把自己弄得跟多理虧似的?”
“話是那么說,可又沒有旁證,細究起來誰說得清楚?再說之前剛出了艾蒂絲那碼事兒,現在再有點兒什么事故,對公司來說無異于雪上加霜啊……”
小佟又勸了她幾句,和小蓓一起陪她回辦公室了。
晚飯的時候,肖蓮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也沒吃幾口就先回辦公室了。大概還是因為公司的那些糟心的瑣事,或者出于對老董前妻的同情吧,申克想。
飯后,申克在院子里問坐在石凳上的陶灼華:“你學習的怎么樣了?”
“還不錯,這里挺安靜,沒人打擾,學習效率挺高的。只可惜后天就要回去了。”
“后天?”申克一愣,掐指算算,果然,今天已經第八天了,“也對哦……”
“我看今天肖經理心情不太好,你應該找機會多安慰安慰她,女人難過的時候是最需要人關心的,特別是她心里裝著的那個男人,”說著陶灼華抬手指了指頭上的桃樹枝,“‘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呦!”
申克抬頭看時,那株老樹不知何時已繁華褪盡,滋出了滿樹嫩綠的新葉。一句話讓他陷入沉思。陶灼華離開時狡黠一笑,沖他比了個“八”的手勢,同時張張嘴卻沒發音,那口型分明就是“第八天”。
肖蓮從辦公室出來,走到他身旁,“申克,能陪我出去走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