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啦！放榜啦！”

“什么？趕緊去看啊！”

這時遠(yuǎn)處傳來了敲鑼的聲音，碰的一聲，接著兩個穿著官服的人騎著馬出現(xiàn)了，他們騎到杜明旭面前翻身下馬，作了一揖，笑道：“杜小郎君，恭喜你喜得榜首。”

“同喜，多謝大人，這個還請笑納。”杜明旭遞過去一個錢袋，雖臉上沒有多少表情，但還是能看出一些喜氣。

現(xiàn)在他身邊的葉書錦笑瞇了眼睛，那樣子就像是自己得了榜首一樣，他裝模作樣地行了一禮說道：“明旭，恭喜你啦，再過幾日便是殿試，處理完京城的事務(wù)你就可以回去見杜小娘子，與她成親了吧。”

“嗯，我陪你去看榜單吧，然后回客棧。”提起杜蓉，杜明旭清冷的眉眼都柔和了不少，像是千年冰雪消融，溫暖了大地。

葉書錦看著杜明旭臉上的笑意忍不住牙酸，他照常打趣道：“那我們趕緊去吧，我看你是等不及給杜小娘子寫信，告訴她這個好消息了。”

“你知道就好。”杜明旭瞥了他一眼，毫不掩飾地回道。

正當(dāng)他們趕去官府外看榜時，忽然聽到他們后面的考生說：“聽說剛開始定的會元本不是杜明旭杜郎君，而是另一個姓杜的郎君。”

“是誰啊？”

“那人是誰我不清楚，但是他不是我們猜測的會中榜首的人物。”

“那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的這個會元？”

“好像是因為那時陛下心血來潮想要看看考生的文章，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好幾張卷子上都是一模一樣的文章。于是陛下大怒，命令考官把所有雷同的卷子都找出來，然后將那些考生都抓起來審問，查明是哪個人把題目傳出去的。可是官府的人并沒有查出是誰，只知道了賣題目的人，最后陛下決定親自批閱考卷，發(fā)現(xiàn)杜郎君的卷子被壓在最下面，還寫上了‘否’。”

“那這不是……”

“噓，你可別瞎說，要是被誰聽到了，我們可沒好果子吃。”

說罷，兩人瞧了瞧周圍，見杜明旭和葉書錦在看著他們，兩人便對杜明旭微微一笑，快步往官府門口走去。

葉書錦皺眉說道：“那兩個好像是之前問過你題目的人，看來是想把這件事告訴你才如此作為。明旭，定是有人在故意針對你，你可有什么想法？”

杜明旭沉思片刻，搖了搖頭說道：“我對人向來都不深交，也不會故意去招惹誰，所以沒有什么想法。”

“也是，但會是誰呢？”葉書錦點頭同意，他忽然想起當(dāng)初在船上挑釁杜明旭的人，便問杜明旭，“你可還記得第一天上船時同你說話的人，你仔細(xì)想想那人叫什么。”

杜明旭緊緊皺起了眉，想了許久說道：“照他之前說的話應(yīng)是和我們同一個學(xué)堂讀書的人，可學(xué)堂里除了你，我都沒有很熟識的同窗。不過，我記得先生曾經(jīng)在我面前評價過一個人，說他心思靈敏，為人善妒，雖有才，但都用在歪道上，將來定不能有大作為，這個人與我同一年中舉。”

“那是誰？”

“杜曉觀。”

“是他！我記得他好像就住在你家附近吧，在學(xué)堂里都喜歡和你比較。”

“是嗎？沒印象。”

說到這里，葉書錦偷偷翻了白眼說道：“你除了杜蓉還記得誰！”

杜明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一指前面：“去吧，我在這里等你。”

葉書錦啪的一下打開折扇，佯裝不屑，徑直走到放榜處。過了許久，杜明旭看見葉書錦擠出了人群，待他走到旁邊便問道：“怎么樣？”

葉書錦笑著合上了扇子，說道：“還好，二甲。”

杜明旭平淡地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離開了這里，葉書錦問道：“我們?nèi)ツ睦铮俊?

“去觀松會館，找杜曉觀。”

一路上葉書錦都在考慮一些事，但是他覺得杜明旭那么通透的人一定想過，所以不必再說。葉書錦難得那么安靜地走在杜明旭的旁邊，四月的天還很涼爽，今天雖然是個喜慶日子，可葉書錦卻覺得這天氣莫名有些冷的過分。

觀松會館是當(dāng)?shù)厣藤Z建造給進(jìn)京辦事或趕考的人住的，因為離官府不遠(yuǎn)，所以他們很快就到了杜曉觀借住的會館里。當(dāng)杜明旭二人走進(jìn)杜曉觀住的地方時，杜明旭正打算收拾包袱離開。

杜曉觀剛看到杜明旭便扭頭走回屋子，葉書錦馬上跑了過去，阻止杜曉觀關(guān)門，他問道：“杜兄，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這次會試的事？”

杜曉觀聞言，不再打算關(guān)門，冷笑了幾聲說道：“是啊，我知道，那又怎么樣，我不會告訴你們兩個的，你們就慢慢猜吧！”

杜明旭走上前來，作揖說道：“麻煩杜兄告訴我。”

杜曉觀見此大笑了起來，他拭去眼角笑出的淚水，說道：“杜明旭啊杜明旭，這還是你第一次正眼看我吧，過去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比不過你，考了幾次科舉才考上舉人，而你只一次就中了，先生說我不會有大作為，對你卻連連夸贊，還說自愧不如。我真想不明白這個世上怎么會有你這樣的人！”

葉書錦哼了一聲：“別這么多廢話，還不快說。”

杜曉觀沉默了一下，忽然往四周看了看，輕聲說道：“我只能說杜明旭得罪了他得罪不起的人，關(guān)于會試我知道也不比考生之間穿的多，當(dāng)初給我試題的也只是一個下人罷了，他后面的人沒有出現(xiàn)，所以我不知道。”

葉書錦聽到他這么模糊的話，憤怒地拽住了杜曉觀的衣襟，剛想說什么就被杜明旭拉住，說要離開，葉書錦只能恨恨地放開手跟著杜明旭走出會館。

“明旭，你拉住我做什么，杜曉觀那人明明知道，卻什么都不說，他剛才那些話有什么用啊！”葉書錦生氣地把扇子打開不停地扇著。

杜明旭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將葉書錦帶到客棧里自己的房間。然后他才說道：“杜曉觀什么都不會說的，他說了就可能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不然他也不會急匆匆地收拾包袱想要離開京城。”

房間里的氣氛忽然凝滯，片刻后，葉書錦有些艱難地說：“我也知道，但是如果不強(qiáng)迫他一下，說不準(zhǔn)可以逼出些什么。”

杜明旭走到窗前，看著樓底下來來往往的行人，忽然把眼睛定在某處，然后他又若無其事地移開，說道：“沒有用的，杜曉觀是一個能認(rèn)清楚情況的人，為了他自己，肯定什么都問不出來的。”

住在這個客棧不久后，杜明旭就感受到有人在窺視他，可是每當(dāng)他就要要找到監(jiān)視的人時，那種感覺就會消失不見，但過一會又會出現(xiàn)，簡直煩不勝煩。一段時間之后，杜明旭察覺到那些人只是在監(jiān)視他，并沒有做別的事情，杜明旭就把這件事放下，專心備考去了。

葉書錦一點都沒察覺到杜明旭的停頓，他有些擔(dān)心地問：“所以你的試卷也是給杜曉觀題目和文章的人做的，他那么做是為了什么？”

“大概是為了讓我不能被取中吧。”杜明旭想了想說。

“這點我當(dāng)然知道，可是他不是已經(jīng)買通考官，不讓你的試卷通過嗎，那為什么還要泄露考題，他這樣做不是會讓事情更復(fù)雜嗎？”

“這我也不清楚，不過我想其中必有朝堂爭斗吧。”

葉書錦想了半天，都不能想出個所以然來，就放棄了思考，說：“算了，我們還是準(zhǔn)備下殿試吧，等金榜出來，我們就坐船歸家。”

殿試的那天很快就到了，杜明旭整理好著裝就同葉書錦等候在皇宮外。

丑時三刻，皇宮大門打開，一公公自里面走出，打開名簿喊道：“杭州郡杜明旭，杭州郡……”

各人按照順序走進(jìn)了皇宮，進(jìn)殿內(nèi)以后站在自己的桌前，對皇帝跪拜行禮，聽其訓(xùn)話之后，考生紛紛拿起筆開始答題。

過了許久，杜明旭忽然感覺有人站在他的旁邊，他偏偏轉(zhuǎn)過頭看見明黃色的布料便知是皇帝在看他的答題。于是杜明旭收回心認(rèn)真的做接下去的題目，待他答完一題后，身邊的人早已經(jīng)回到了皇位上。

殿試進(jìn)行到下午，收回試卷后，杜明旭便跟著人群走出了皇宮，他回頭看了一眼宮殿就與葉書錦回了客棧。

幾天后，榜單張貼在官府外，杜明旭二人早早地到這里等候，第一眼便看見掛在榜眼位置的杜明旭三字。葉書錦見此拍了拍杜明旭的肩膀說道：“明旭，你可以回鄉(xiāng)同杜小娘子成親了，正好喜上加喜。過幾日我們就啟程回去。”

杜明旭笑得很開心，他還是第一次在外面露出那么開心的笑容。

天空蔚藍(lán)，鳥兒任意翱翔，湖邊楊柳擺動，告訴趕考人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