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掉了叛徒吳猛打之后,就該上正戲了。
輕輕拍了拍手,陳左冷笑一聲道:“李霸氣,別放空屁,是龍是蟲,劃出個道道!”
“我兄弟九人向來共同進退,有種放馬過來!”
共同進退?
聞言,李霸氣撇了撇嘴,極為不屑地說道:“你最好看清楚在說話。”
嗯?
看清楚……這是幾個意思?
陳左皺了皺眉頭,轉過頭去……
“臥槽?!”
“人呢!”
他不禁挑了挑眉頭,怒罵一聲道。
囚車的另一邊,方才還站著堡壘分明的九人,此刻卻只剩下了陳左同志孤零零地一人站在原地。
哦……對了,還有獵獵寒風。
去他媽的共同進退!
好嘛,說好的群架,這下子極有可能變成……群毆了。
陳左的臉色剎那間變得極為難看。
心想著你們這幫吃里扒外的東西,以多欺少捶自己兄弟吳猛打的時候,那叫一個義憤填膺,滿腔怒火。
這下子,輪到為兄弟兩肋插刀,拋頭顱灑熱血的時候……
他娘的,一個個跑得比什么都快!
陳左轉了一圈,微瞇著雙眼,偌大的大理寺庭院被他掃視了個遍,然而……
卻依舊沒有發現那幫叛徒的身影。
假山的后面沒有人,梅花樹的樹梢上沒有人,池塘的水下也沒有人……
不得不說,這幫人確實是躲貓貓的好手。
“別讓老子抓住你們,非得把你們全剁碎了喂狗!”
萬般無奈之下,陳左只能咬牙切齒道。
“滾恁娘的!”
“瓜慫!作甚吶!”
“老子干你個球!”
突然之間,李霸氣身后的獄卒們發出一陣極為震怒的叫罵聲。
似乎是……鬧起了內訌。
“霸哥!霸哥!”
“趙臭魚在這兒呢!”
“廖褲子這瓜慫……”
嘩啦啦啦!
話音未落,數名獄卒紛紛朝著兩邊撤開,分成兩列,讓出中間一塊空地。
臉上更是露出極為憤慨的表情。
在空地的中間,八名獄卒齊刷刷地低著頭,看向自己腳尖。
肢體動作更是極為扭捏,或是捂著臉,或是把玩著手指,或是拽著衣角……
就像是新婚之夜,被丈夫掀了紅蓋頭的小媳婦,害羞至極。
锃!锃!锃!
然而,卻只聽一陣寒刀出鞘之音,陳左已經拔出了腰間的佩刀,正緩緩地朝著這八名獄卒走去。
他面無表情地說道:“看來……是我陳某人低估了你們吶!”
聞言,站在最左邊的一名大個猛然抬頭,臉上露出極為羞澀的笑意:“哪里!哪里!”
“過獎了!”
過獎?
過你媽的獎!
陳左怒罵一聲道:“老子沒想到你們能無恥到這種地步,臨陣脫逃也就罷了。”
“竟然……敢叛變?”
“皇家宗衛的尊嚴究竟何在!”
“廖榮!”
“老子沒想到啊!本想提拔你當二把手……”
“呵,反手就把我賣得一干二凈!”
“你我兄弟二人,從此一刀兩斷!”
他冰冷地說道。
一刀兩斷?
聞言,廖榮的臉上露出了極為震驚的神色,他不可置信地問道:“老陳!”
“此話當真?”
“呵呵。”
陳左冷笑一聲道:“自然當真!”
“既然你無情,便休怪我無義!”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太好了!”
話音未落,廖榮不僅沒有一絲哀傷,反而突然大笑起來。
竟然還笑得出來!
陳左的內心閃過一絲悲痛,兩行清淚從眼眶落下。
他臉色蒼白,渾身顫抖道:“你……你……”
然而,此時的廖榮臉上卻笑意不減。
只見他緩緩走到李霸氣身前……
‘哐當’一下,便跪在了雪地上。
“霸哥!”
廖榮狠狠捶著自己的胸口,發自肺腑道:“我與陳老王八那廝早已恩斷義絕,以后您就是我大哥!”
“您指哪里,我就打哪里!”
“您往東,我絕不往西!”
李霸氣:“……”
不得不說,這波反向操作……簡直不要臉到了極致!
妥妥的,無恥奶奶給無恥開門……無恥到家了!
場間眾人或是目瞪口呆地望著廖榮,口水從嘴角汨汨流出;或是不可置信地抬頭看著天,任由風雪打入眼眶;又或是滿臉呆滯,不停地喃喃自語著……世間竟有如此無恥之徒?
然而,囚車內的李治卻沒有一絲驚訝。
他只是皺了皺眉頭,面無表情。
平靜地看著倒地昏迷的吳猛打,看著陷入萬分悲痛之中的陳左,看著如哈巴狗一樣跪舔的廖榮……
就這樣看著他們。
半晌。
李治這才點了點頭,極為認真地說道:“不錯!”
“很好!很好!”
“如此無恥程度,也算有我一半的功力了。”
“看來老廖沒白學,我咸魚幫后繼有人吶!”
嗯……不得不說,咸魚李治吃啥啥不行,干啥啥不會,嘴臭倒是靈光得很。
話音剛落,他咸魚幫的幫眾又增加了一批。
只見另外七名宗衛迅速從震驚之中清醒過來。
有樣學樣地跑到了李霸氣面前,齊刷刷地‘哐嘰’一下,單膝跪倒在了雪地里。
“霸哥!”
“霸哥!”
他們不約而同地高聲喊道。
臉上的表情或是洋洋得意,或是滿臉崇敬,或是情真意切……
言而總之,看不到一絲愧疚之意!
有句話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杰。
但……識時務的人太多了,有時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比如,此時的李霸氣心里就覺得很不爽。
我他娘的還沒動手,你就跪下了,這算幾個意思?
但是……人家既然主動服軟,都開口叫大哥了,還能怎么動手?
根本動不起來啊!
思來想去,能干死一個是一個了!
他咬了咬牙,極為狠厲地說道:“兄弟們!”
“先干死陳老王八再說!”
一聲令下,獄卒們早已按奈不住,如猛虎撲食一般朝著陳左沖了過去!
看著架勢,勢要將其撕成碎片不可!
“慢著!”
突然之間,一聲高喝瞬間止住了眾人。
獄卒們的或是皺眉,或是撇嘴,或是目光里露出殺意,或是雙手緊握,十指發白……
巡視著那個喊停的家伙,究竟是誰!
這他娘的憋了這么久,好不容易才動手,又喊停!
只見廖榮緩緩起身,朝著獄卒們抬手抱拳道:“諸位。動手這種小事,便不勞煩兄弟們了!”
“讓我們幾個新來的小弟代勞即可!”
“這也算……吾等拜碼頭的心意了!”
“霸哥,你看如何?”
他露出狗舔一般的笑意,極為小心地問道。
“呵呵。”
李霸氣的臉上露出極為溫和的笑意:“這么說,你們幾個……都認我做大哥了?”
“那是自然!”
“這長安城里誰不知道霸哥的名氣!”
“霸哥,小弟對您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啊!”
“既然如此……”
李霸氣欣慰地點了點頭,道:“我李霸氣為人仗義,收的錢也不多……”
“人頭費一人五兩銀子。”
“拿來吧。”
什么?
人頭費?
一人五兩?
聞言,廖榮的臉上露出了萬分的怒意。
趙東來的目光里,似有滔天煞意。
張渣灰皺了皺眉頭,開始茫然四顧,似乎是在尋找……趁手的物件。
“我干!”
“李霸氣!別以為老子喊你一聲霸哥,就他媽的眼睛長在頭頂上!”
“竟敢往老子褲兜里掏錢?”
廖榮面無表情,冰冷地說道。
……
……
這下子輪到李霸氣懵逼了!
這他娘的鬧的是哪一出啊?
五兩銀子,不說整個長安城,就算是整個大理寺,也是便宜的良心價了吧?
正所謂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們這幫家伙跪也跪了,叛變也叛變了,連大哥都喊了……
就為了五兩銀子……
這就翻臉了?
談錢這么傷感情嗎?
“我廖榮行得正坐得端,這輩子就只有一個大哥,那就是老陳!”
“誰來也不好使!”
正當他皺眉思慮之際,廖榮突然走到陳左身邊,極為認真地說道。
就為了五毛錢,墻頭草老廖瞬間倒戈……
不過……把錢看得比命還重的遠遠不止他一個。
張渣灰義憤填膺地轉身離去,默默地站在了陳左的身后。
“呸!”
“五毛錢不是錢啊!”
趙東來狠狠吐了一口口水,隨即走開。
七名宗衛再一次齊刷刷地回到了陳左同志的左右。
嗯……他們說的很有道理,五毛錢也是錢,起碼可以做特效。
迷途知返的小弟們讓陳左不禁喜極而泣!
絲毫忘記了剛才那副割袍斷義,恩斷義絕的決絕模樣。
“好兄弟!”
“哈哈哈!”
“哈哈哈!”
他大笑一聲,極為不屑道:“李霸氣!”
“你也不打聽打聽,從來沒有人敢朝我們金吾衛口袋里掏銀子!”
“你……膽子很大,是第一個!”
“知道為什么我陳左有能耐做他們大哥,而你沒有嗎?”
聞言,李霸氣皺了皺眉頭,思索道:“是因為……你武功高?”
陳左搖了搖頭:“不是。”
“是因為……你持久精悍?”
“嗯……我雖然持久精悍,還能旋轉。但我從不對小弟下手……”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自己做大哥失敗的地方到底在哪?
他皺了皺眉頭,想起方才廖榮咬牙切齒的模樣,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
原來如此!
“故弄玄虛,是因為你人頭費收得便宜吧?”
李霸氣冷笑一聲道。
“放你媽的狗臭屁!”
話音未落,廖榮近前一步,大喝一聲道。
“竟敢污蔑老陳!”
“弄死他!”
“敢在老陳面前提錢?”
“不想活了!”
宗衛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怒罵道。
望著群情激憤的小弟們,陳左的臉上露出愈發得意的表情。
“嘖嘖嘖……”
他搖了搖頭,極為輕蔑道:“告訴你!”
“我陳左收小弟……從不要人頭費。”
什么!
竟然……不收費!
話音未落,李霸氣雙眼的瞳孔不禁微微一縮!
整個身形竟也穩不住,一個趔趄,差點倒地!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道。
“唉!”
望著陷入深度自我懷疑之中的李霸氣,陳左不自覺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
“像你這種窮人呢,要養家糊口,收收人頭費,搞搞幫派,拉拉團伙,賺點油水嘛!”
“但是吧……”
頓了頓片刻,話鋒一轉道:“你可能不知道,其實我很有錢的,我爹是陳平安,我娘是寧姚……”
“陳平安你知道吧?現在長安城里傳得最廣的那部小說,劍來聽說過沒?”
“我爹寫的。”
“想當年他一人一劍,徒手接下天劫,你怕不怕?”
啪!啪!啪!
陳左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李霸氣的臉頰,于心不忍道:“可惜了,你沒個好爹……”
想起自己的便宜老爹,他極為豪橫道:“整座長安城,誰又敢跟我動手?”
“只有我甩人巴掌的份,從來沒有人敢甩我的巴……”
啪!
話音未落,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音驟然響起。
剎那間,陳左的臉頰通紅一片。
“老陳,有人打你。”
“對啊,有人甩你巴掌啊!”
“我靠!老陳,你臉腫了啊!”
宗衛們或是緊皺眉頭,或是嘖嘖稱奇,或是不敢置信……
锃!锃!锃!
陳左悍然拔出腰間寒刀,極為震怒道:“給老子滾出來!”
“想死是吧?”
“我爹是陳平安!”
他目眥欲裂,微瞇著眼睛,四處尋覓著……
看著身前瑟瑟發抖的李霸氣,看著身旁沆瀣一氣的廖榮等人,看著沉默不語的獄卒們……
審視了許久,卻始終看不出剛才那一巴掌究竟是誰打的!
“唔,老陳,看來你很喜歡拼爹嘛?”
正當此時,身下幽幽地傳來一陣極為熟悉的聲音。
“嘶!”
陳左猛然倒吸了一口涼氣,‘哐當’一聲,手中寒刀驟然落地。
望著身下的那張笑吟吟的小臉,他雙眼的瞳孔不禁微微一縮!
“晉……”
陳左顫抖著嘴唇,面露驚恐道。
背脊上的冷汗打濕一片。
“嘻嘻……”
李治極為溫和地笑了笑:“怕什么!”
“手別抖,腳別發顫啊!”
“這不是看你有個拼爹的愛好嗎?”
“其實……”
“我也挺喜歡拼爹的。”
他極為認真地說道:“你看我爹怎么樣?”
“要不……咱倆拼爹試試?”
“誰輸誰死的那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