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過安檢，坐上回去的航班，陸庭言心里不安的感覺更明顯了。尤其是看到接機的人是葉泠之后，這種不安到達了極點。

許良舟沉著臉不說話，緊緊抓著陸庭言的手腕，兩個人的手背上爆出了一層青筋。

“隊長和副隊長都在里邊，情況不太好。”

手術中三個字紅彤彤的落進眼睛里，陸庭言如遭雷劈般愣在原地，蘇家大哥二哥四哥都在邊上等著，個個面沉如水，咬牙切齒。

師父那邊葉泠打電話說明了情況，然后坐在許良舟身邊握著他的手陪他一起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那么久，氣氛低沉，將人們心中的不安和恐懼放大了千萬倍橫在心頭，沉甸甸的。

手術室的門發出吱呀一聲刺耳的聲音，穿著白大褂的護士手里拿了個墊板出來：“蘇玖卿家屬？”

一陣腳步聲響，一眨眼，那三三兩兩的人，忽然合做一堆，潮一般向前進；到了門口便突然立住，簇成一個半圓，將護士圍在圓圈里：“我們是家屬，情況怎么樣了？”

“情況不太好。”護士翻著手里的報告，“手腕和肋下三寸等地方皮外傷已經縫合，但是病人胸腔大出血，左肩的匕首將一塊芯片捅碎了，碎片混進了血肉里。手術有一定風險，請家屬在這里簽個字。”

陸庭言顫巍巍的接過筆，平日里好看的字跡此刻像是爬出來的一般，唇角顫動著抖出幾個字：“拜托。”

一定要救她。

讓她再睜看眼睛看看這個美好的世界，還有她拼了命也要守護的合樂安寧。

“主持手術的是什么人？”蘇大哥還算鎮定，攥著手機的那雙手抖如篩糠。

“是我們醫院最有能力的大夫，您放心，我們一定盡最大的努力救治患者。”護士說完就轉身進去了。

蘇大哥撥了好幾次才把號碼撥出去，蘇宣文和蘇溫瑜也四處打電話聯系更優秀的大夫。

陸庭言拿出手機給父親打電話，讓他從血庫急調一批稀有血源過來。蘇玖卿是熊貓血，直系親屬不能輸血，只能從別的地方多調一些備用。

許良舟坐在邊上看他們找血找人，低低的垂了頭悶著不語，葉泠看的心里難受，讓他靠在自己肩上。

未過多久，走廊那邊龍行虎步的涌過來一溜人，為首的是個面容方正慈祥的中年男子，戴著金絲眼鏡，來了之后徑直走向蘇家大哥詢問情況。

末了長嘆一聲，悲痛的說道：“小蘇是個優秀的孩子，我們一定動用最好的資源來救治他們兩個。”

蘇家大哥欠了欠身，沒有心情再說什么。

人推進去的時候是上午八九點，出來的時候是凌晨三點多鐘。之前來探望的上司已經回去了，陸庭言扒著床沿看蘇玖卿面無血色的臉，滾燙的熱淚順著臉頰滴落在她衣領上。

蘇家幾個哥哥也圍在邊上，聽醫生說：需要進重癥監護室觀察。

葉泠起身過去問醫生另一個患者怎么樣，所幸，李歸遠是失血過多，腰腹和腿上的傷口沒什么大礙。

蘇玖卿進了ICU，李歸遠進了普通病房，隊里的主心骨一下子躺下去兩個，可是任務還沒有完成，葉泠不得不硬著頭皮去收尾。

“醫生，麻煩你給李上校請個護工，二十四小時照顧。他家人都不在身邊，我現在必須回去處理一些事情，麻煩您多上點心。”

醫生看看那邊的人群，又看看這邊孤寂寥落的李歸遠，點點頭：“放心。”

你們在前面灑熱血，我們不會讓你們涼了心。

“舟舟。”許良舟坐在病房門邊的椅子上，葉泠握著他的手蹲在他面前，柔聲哄著，“那邊需要有人收尾，你好好照顧自己，我過兩天再回來陪你好不好？”

許良舟抬起紅了一圈的眸子，脆弱的仿佛一塊薄冰，稍微觸碰一下就會散成千萬碎片，嗓子哽住：“會有危險嗎？”

葉泠也跟著眼眶一紅，抱住他的腰，強顏歡笑：“不會，危險的已經過去了。”

比如狠辣的三爺，又比如陰冷的胡子，還有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貔貅。

ICU不允許家屬長時間陪護，再加上天已經不早了，陸庭言留下許良舟一起在這，讓幾位哥哥先回去。

剛才自己只顧著蘇玖卿，小孩心里也必然不好受，兩個人做個伴，說不定還能心安些。

“良舟，不怕。”陸庭言揉揉他的后頸，抱著小孩順順背捏捏耳，“醫生說了只要三天內沒有異常反應，會好起來的。”

陸庭言聲音本就低沉，這般哄著，再加上多年相伴來的信任感，許良舟比相信醫生還要相信他。

“哥，我真怕萬一我姐出什么意外，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了。”

肩膀處散布開一圈熱意，陸庭言揚起頭，抿緊了唇努力的把眼中的淚忍回去，緊緊咬著后槽牙。

安撫著他也催眠著自己：“不怕，會熬過去的。”

兄弟兩個一晚沒睡，在病房門口坐了一晚上。伴著星光與明月，在冰冷孤寂的走廊中互為依靠，互相支撐著對方。

李歸遠只是些許皮外傷，第三天下午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句話問：“和我一起送來的病人怎么樣了？”

護士是那天接他們的人之一，從小推車上拿了血壓計帶上聽診器給他測量血壓和心跳，聞言笑了笑：“她在重癥監護室呢，過了前三天沒什么事就能轉普通病房。來，伸胳膊。”

做完檢查，葉泠給他找的護工到了，還貼心的找了個男的。拜托護工找了輪椅推他過去看看蘇玖卿，剛轉過彎，走廊那邊傳來許良舟亮堂的嗓子：“醫生！醫生！”

直覺不妙，李歸遠讓人推著急沖沖趕過去，看見的是陸庭言和許良舟站在監護室門口，好幾個頭發花白的老教授匆匆往里進。

“小陸，小舟，祖宗.....怎么樣了？”

陸庭言眼睛里滿是血絲的看著他，微微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