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皖書院的祭酒吳蜀岳大人病逝了。”

晏楚楓微微皺起眉頭，眼下正是新一年的入學季，樂皖書院是國子監，里面都是皇親貴族的子弟在讀，如今管事的祭酒病逝，國子監里必然混亂，需要盡快再來個管事的人才是。

“上面怎么說？”

“上面準備派柯太守的兒子柯狄俞就任接手祭酒一職。”

“柯狄俞？年紀輕輕就成了學士，確實是個好人選。”晏楚楓說完將一根銀針彈向江旭。

江旭被突如其來的銀針嚇了一跳，堪堪避開，咬緊了牙，真是記仇，不過最近嘴好酸，大抵是牙咬多了，想罷便離開了。

轉眼已過了七日，今日云清就要回國子監上學了，在國子監里要學習六藝，這些她都清楚。去教室的路蘇忠昨兒半夜就來學堂摸清楚了，很快，云清就到了習“射”的教室。

同學們基本來齊了，國子監里人不多。而云晨是作為貢生進來的，也就是作為秀才中成績或資格優異者，被升入國子監的。至于云毅，連秀才都還沒考取。

和云晨一個班的還有一些其他官員的兒子，王親子弟在另一個班。

不一會兒，教習射箭的先生來了，他是京城里家喻戶曉的百步穿楊射手吳江。課前大家先向先生行了禮，然后就是學習新技巧參連，參連是發了第一箭后，以后三箭都要連續射出，俗稱連珠箭。雖然有年十五學射御的說法，但是云晨自小聰慧，如今十三之齡依然可以跟上進度。在此之前，吳江已經教過了大家白矢，白矢是要射透箭靶。

古時射箭不僅限于男子，女子也能參與，并出現了許多杰出的女射手，在樂府詩中就有這樣形象的描寫：“李波小妹字雍容，褰裙逐馬如卷蓬，左射右射必迭雙。婦女尚如此，男子那可逢。”故云清對射箭也是有所了解和掌握的，只是女子力小，大不如云晨。

誰知吳江自來欣賞云晨，為了讓大家溫故而知新，課上他派出了云清來為大家展示之前教習的白矢。

云清無奈，腿腳發麻的拿起了云晨以前用的弓，站在十米外的靶前，頭上皆是冷汗。完蛋了，還沒當幾天云晨就要被識破了嗎？就她的技術，五米外射中靶心尚可，十米外還要她射穿靶子，豈不是要了她的老命？

可是她別無選擇，為了自己，為了云晨，為了王氏，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被識破。想罷，她咬咬牙，搭起了弓，眼睛閉上一只瞄準，手指用力，嗖！箭矢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完美的小弧線，栽在了靶前的地上。

這下，別說云清和吳江了，就是其他同學也震驚了，一向禮、樂、射、御、書、數全面發展的云晨這是怎么了，平常這點距離對他根本不是問題呀。

七日休息，一場小小風寒對于一個男兒身恢復應該不是問題的。

“你怎么了？”吳江皺著眉看著云清。

“先生....學生忘了.....”云清低下頭小聲說。這怎么能怪她呢，她真的盡力了！

“忘了？”吳江冷哼一聲，“手法步伐都對，射成這樣，難道你是把力氣給忘了？這也能忘？”周圍有了偷笑聲，大抵是被斥責了，吳江感覺云晨的身子好像小了一圈似的，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難不成，是這小子故意耍他的？想到這，吳江眼睛危險的一瞇。

“既然這樣，那你去圍著書院跑十圈，半個時辰之后回來見我。”

（ps一個時辰是兩個小時）

樂皖書院質樸威嚴，占地約兩百畝，云清頓時感覺眼前一黑。

云清走出教室，“少爺，這書院寬廣，走一圈都難得，我看要不..”蘇忠小聲說道。

云清頓時覺得熱淚盈眶，“蘇大哥好義氣，如此便聽你的，你便背我跑兩圈吧。”

蘇忠一頓，“呃，公子，你練箭不勤，自是該罰，十圈下來，對你的體質增強也大有好處，在下的意思是，先生叫你跑圈，在下就在此地等著公子算了。”

云清拳頭一緊，“我怎么跑得了啊，我可是個！...”她突然頓住。

“是個什么？”蘇忠眉梢一挑。

云清這才想起來，蘇忠還不知她才是云清。而前兩日，夏氏已經把蘇忠蘇貫的賣身契給了云清，從此蘇忠蘇貫只聽她一人之話。既然這樣，以后多方走動還少不了蘇忠蘇貫的幫助，還是讓他們知道自己都身份更好一點，他們也會更忠心。

“是個弱女子。”云清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

蘇忠拱起的手也猛然僵住，眉頭微鎖。怪不得公子從來只要琳兒服侍，怪不得公子的衣服都微微顯大，怪不得公子射箭無力，怪不得...

他屈膝跪下，“蘇忠愿為公子，赴湯蹈火。”這并非虛言，云清告訴他真相是信他，他與云清一體，從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下，蘇忠只能陪著云清一起跑圈了，要是跑到一半云清暈在哪，那可就不好了。

跑到半圈，她突然在一片小湖旁的亭子里，看見一個模樣悠閑的公子在飲茶。

她急忙上前去，“在下左都御史云中祁之子云晨，特來討水，望兄臺賜茶一杯。”

這公子眉眼細長，容顏俊朗，抬眼看了一眼云清，緩緩倒了一杯茶湯遞給她，“在下太守之子柯狄俞。”

云清一口喝盡，心里歡喜，遇到好人了，竟這么好相處。她朝柯狄俞眨眨眼，柯狄俞只好給她再倒了一杯。

“兄臺為何此時不用上課？”

柯狄俞緩緩搖頭，“我是新來的祭酒。”

沒想到云清卻哈哈大笑起來，“兄臺也喜歡打趣？”祭酒吳蜀岳那老頭她是見過的，他是云清舅舅的摯友，她還因為吳蜀岳不愿也讓她來樂皖書院讀書氣悶過一番。不過這柯狄俞看起來頗有氣度，應該也是有幾分學識的。

想罷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大人，學生名單來啦。”一個矮胖的男人小步跑來，看見云清，微微疑惑，“云晨？你怎么在這？云府令妹的事我聽說了，望你節哀。”

根據云晨過去的描述，云清猜測這應該是教樂理的先生伯涯。不過聽到他談及那晚的事，云清還是微微一僵。“先生，學生被罰圍著樂皖書院跑圈，口渴難耐，見柯兄在此，特來討點水喝。”云清朝他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