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被何晗叫到樓下，柳淺揉了揉酸脹的眼睛。

昨晚，那個硬氣得可以撐起一片天的男人毫無征兆的崩潰了。她窩在沙發里，握著的手機發燙，直至沒電關機，哭聲一直都在。不敢將電話打回去，竟也忘記了打電話通知梁靜，她就這么愣怔著，陪他耗了一夜。

手機被何晗拿去連接了充電寶，他一手開車一手捂著她的手：“昨晚是不是沒供暖？你的手怎么這么涼？”柳淺不說話看著手機開機，安靜的瘆人。

似乎何晗已經習慣了她的淡淡，只是解釋道：“媽讓我們倆幫叔叔嬸嬸置辦年貨，他們明天下午回來，再準備什么肯定都來不及了——估計也沒這個心情。我們做小輩的，能幫點兒是點兒。”“哦，好。”她翻看著通話記錄，除去今天早晨何晗打得那幾個，就是昨晚九點鐘何言的電話。

原來，這不是一場夢啊……

按照何母列的清單，兩人很快就辦好了大半。突然，柳淺扯了扯何晗的袖子，問道：“老師和師母是準備明天下午接初初回來過年嗎？”“對呀，怎么了？”“前面有家泥人店，我們進去看看吧。”

和老板談好了價錢，柳淺真得挽起了袖子坐在手工桌前。何晗哭笑不得，對她耳語道：“親愛的淺淺，我們還沒有選春聯和窗花，裝飾物也還沒買，下午的時候還要去打掃衛生貼春聯，直接買個成品好不好？”

柳淺固執的搖了搖頭：“不一樣的，我們是初初的哥哥和嫂子，出院禮物買的多沒誠意？剩下的你自己去逛好不好？我累了，想偷個懶嘛……”看著她耍無賴的模樣，何晗嘴角上揚，無論怎樣，“初初的哥哥和嫂子”究竟還是取悅了他：“好，都聽你的。我一會兒回來接你。”

上了年紀的店家是個老婆婆，笑起來滿臉的皺紋惹人喜愛。

她坐到柳淺身邊，手把手的教她：“男朋友吧，真好。”“嗯，婆婆，您多大了？”柳淺瞄了一眼柜臺上大大小小的泥人，成雙成對的真可愛。

“我？誰知道呢！等太久了啊，記不得了……”“等？婆婆在等伯伯？”柳淺按照婆婆教的，小心翼翼地把弄著手里的形狀。

“是啊，我們家那老頭子被抓了壯丁，七十多年沒回來啦！這個壞蛋，說好了盡早回來照顧我們母女的，姑娘都沒了還不回來，可憐我姑娘打小沒見過她爹爹的模樣……”

老婆婆絮絮叨叨著過往，沒有痛苦，沒有哭訴，有的只是等待的希望和渴盼的幸福：“我都九十多歲了，我徒弟告訴我的。他說我這老太太真得是活的可愛，那么大歲數了耳不聾，眼不花，走路還能蹦蹦跶跶。姑娘你說，我等了這么久，哪一天要是我老頭子回來了，耳聾聽不到他叫我，眼花看不清他的臉，我還得憑著這副身板好好照顧他呢！他比我大了十八歲，我九十多，他就一百多啦，真好……”

柳淺看著精氣神兒十足的老太太，突然有些難過。

伯伯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吧，她內心絕對有過這樣的猜測與想法，但還是選擇了憑借這份愛的信念挺過了這孤苦的一生。沒了大十八歲的丈夫，肯定會有人勸年輕的她再嫁吧，但她卻選擇了孕育他的后代，幸福的度過了這一生。愛情真是不容易啊！柳淺感慨著，卻堅定了語氣應和：“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