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差矣，”狗頭軍師陳杰峰一副狗頭軍師的模樣，他拿出一張自己畫的‘苦力怕——葉槐雙方對戰思路表’，指著第一行說道：“所以余城小老弟你永遠也無法到達這些人的境界呢，我問你，在已知唯一一張‘z軸’牌處于第十一順位的時候，最穩妥的選擇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每次我聯賽都在倒數幾名上。”余城將喝完的牛奶盒隨手向后一扔，準確無誤到底扔到身后的垃圾桶里，發出哐當一聲。

“你要學會分析，最穩妥的辦法顯然是湊齊【xy】【xz】【yz】一系的牌，等著同時聯解兩種配方法，直接拿【z軸】牌。從這個角度來說，雖然無法猜透葉槐這邊的每一張牌，但其中十之八九是能夠猜到的。真不愧是苦力怕大神，光是這份自信就讓我輩望塵莫及。”

“你們真的是想多了，他哪有你們說的那么厲害。”余城苦口婆心、痛心疾首的說道：“那他為什么要在開局給出一解？這不就是直接多給了對手六張牌嗎？傻子都知道不應該這樣做吧。”

“余城，你自己境界不夠，無法理解深意，可以理解，但你不要把別人當傻子，這樣很不對。”濃眉大眼的李三金說道：

“他之所以開局給出一解，肯定是綜合考慮的各種情況。先是利用看似不合常理的開局給出一解的舉動，打斷了對手事先預計的順序，再拿到需要的基礎牌，為記下來的方差不等式法做準備，再拋出對面想要的向量法的誘餌，徹底打亂葉槐早已經準備好的兩種配方法解，而自己卻悄悄為配方法做準備。環環相扣，一步不差。真的是長見識了，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人能夠算計到這一步。之前我還有點不信，但現在看來，數學系第一的位置，實至名歸。”

余城覺得自己都快把心掏出來了，但別人還是不信。

什么狗屁環環相扣，什么狗屁算計，自己比賽的時候只想著能拿多少解就拿多少解出來好吧！

他感覺自己都快被氣吐血，已經調都別人頭上告訴對方自己是傻子，但每個人都把他當做是天才。

如果大作家魯迅從地下爬起來，看到人們對他那句“我家門前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棵也是棗樹。”的過度解讀，一定和余城此時此刻的心情一樣。

之后大家的討論嚴肅而熱烈，但余城自始至終都沒有再開過一次口。他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人是如何把‘自己’吹上天去，連每一次細微的動作都做了詳細分析，動用了大量心理學和博弈學的知識。

討論的最后，這些人又扯到了秦小月身上。

“話說那個叫秦小月的女孩也是厲害，自己是最年輕的A班生不說，還能夠拉出這樣一位大人物來。”在整個討論過程中，李三金喝了整整一箱的牛奶，現在的他滿口的奶騷味，但不知為何，他明明這么喜歡和牛奶，在全寢室來說，仍然屬于較矮的那一位。

“今天她來過我們班找余城呢！”一直很沉默，偶爾只會在不懂的時候提出疑問的符永杰拋出了命題——要命的題。

七個人同時望了過來，直勾勾的看著他，像第一次見到熊貓交配的游客，內心懷著一種害羞又好奇的偷窺欲望。

“我不是和學霸說過，她找錯人了嗎？”余城面露微笑，很隨意的說道，他雖然看上去一副笑臉，但眉毛都快翹到頭頂上去。

被稱作學霸的人就是今天上午問話的前桌，他正抱著一本《‘原子牌’對戰實例詳解》看著，聽到有人叫他，抬起頭，端起一張長滿胡須的小嘴，說道：

“今天我問的時候，還不知道你和她有親密的舉動，所以就理所應當的相信了。”

長得一副老實樣的人不一定老實，反倒是像我這樣看上去不老實的人一天到晚在說大實話，余城總結道。

“什么親密舉動？”

“他們說你被秦小月壁咚了？”

“沒有，她問我為什么過氧化氫催化亞鐵離子，消耗量遠大于理論量，我說是因為氧化之后的三價鐵離子對過氧化氫有催化作用。”余城說出一句自己都不相信的話，他今天已經不知道說過多少這樣的話了。

這一切都要怪罪與那個叫秦小月的女人。

“你覺得我們會相信嗎？”

當然不會相信，我心已死，也不奢求你們相信——

“好吧，其實因為她想要邀請我加入她的社團，一起去參加社團戰。”余城輕聲說道。

“為什么？”

“因為我就是那位苦力怕。”

寢室里先是一陣沉默，沉默得可怕，不過沉默并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像壓抑許久的火山最終噴發一樣，然后所有人都笑了起來，他們笑得不是很大聲，是在別人說冷笑話時，一種裝腔作勢的笑，一種趨炎附勢的笑，一種不至于使對方尷尬的笑。

余城也跟著笑起來，他笑著笑著心里卻哭了出來，這不知道是今天他說的第幾句實話了，但仍然沒有人愿意相信。

看到這一幕，余城氣得渾身發抖，大熱天的全身冷汗手腳冰涼，這個社會還能不能好了，我們老實人到底要怎么活著你們才滿意？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這個世界到處充斥著對老實人的壓迫，老實人何時才能真正的站起來？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

“說正經的呢，她找你到底干什么？”

“我表妹的事情你們都知道吧，她其實是想讓我去請我表妹出山幫她。”

老實人余城說了一句謊話，但所有人都相信了。

“你表妹——她還好吧？”陳杰峰試探性的問道。

“她還是那樣。”

正好趁這個機會離桌，余城將臉垮下，假裝很悲傷的搖搖頭，又嘆了口氣，起身走到外面的洗漱臺前，洗漱臺長久沒人打掃，已經長了一層厚厚的青苔。

“那今晚的討論就到此為止吧，總之，大家多學習大神們的技巧，爭取早點離開F班，加油。”李三金看著余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顯然對方不想多談，他深以為然，用客套話為此次討論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而刷完牙后的余城也重新躺回床上，小心翼翼的將‘贏來’的手辦放回床頭柜子里。

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犯了一個大錯，這個錯誤將會摧毀他的生活，但卻總是想不清楚。

今天，他很累，說了無數句實話，沒人相信——說了一句假話，大家卻都相信了。

這世界就是這么可笑——伴隨著這個想法，他進入夢鄉。

突然，余城睜開眼——

糟了！

既然已經知道秦小月是那種為了有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的女人，那顯然今天送了兩個要命的把柄到那女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