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后，王璃心里并未產生多少波瀾，在這之前她就已想過相關的猜測了，現在不過是印證了她的看法而已。

不過姜文成的臉色倒是變得很復雜，情緒一激動，他的傷口一下子破裂得更大了，“咳咳......林妹......你為什么不跟我說呢?！?

“我想跟你說的！”林清河焦急地辯解道：

“當我察覺到不對的時候，我想告訴你的，但是我一旦起了類似的念頭，就會頭痛欲裂，那道聲音會一直在我腦海里折磨我。”

姜文成聽了林清河的話后，想到了當時他詢問林妹關于噩夢的內容時，她的確是捂著頭一臉痛苦的模樣，根本說不出話來、

那時他以為林妹是不愿回想那噩夢的情節，卻沒想到那卻是夢魘的征兆。

“而且那時候我父親他還威脅我，如果我泄密的話，那道聲音的主人就會找整個姜家的麻煩，我害怕......所以我只敢把那些東西都藏在我心底，不敢說出來?！?

“后來我才從一些他不小心透露的言談中得知我父親他一直對姜家有著某種不知何緣故的憎恨，而我就是他用來向姜家復仇的其中一個途徑?！?

“那個噩夢隨著我長大越來越少出現了，我還以為一切都平息了的。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它只是潛伏在我腦海深處等待一個時機而已?！?

故事聽到這里，姜文成才知道那個在他面前一直微笑著的背后卻是承擔著這么重的負擔。

他一時啞然，張著嘴巴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而這短暫的沉默卻是讓林清河以為姜文成心里還在責怪她，她帶著哭腔說道：“對不起，姜大哥......我真沒想過會這樣的。”

“我曾想過離開的，但我真的好舍不得……每次看到你的臉，你的笑容，你的一切，我就抑制不住自己，想留在你身邊?！?

“要說對不起的是我才對，明明說好要保護你的，我卻一次次食言了。”

失血過多的癥狀已逐漸在姜文成身上顯現，他努力地不帶一絲顫抖說完這段話，他不想后面的人兒更擔心。

“其實……林妹你不必……”

話還沒說完，環繞在他胸前的雙臂陡然用力幾分，那熟悉的清冷聲音打斷道：“我不要?！?

姜文成頓時噎住，他無奈地笑了笑，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任性的林妹。

若是在往日，若是換個要求，他定會一切皆依著她……

不過也罷，就讓他們同歸一處吧。

他輕輕抓起環繞在他胸前的小手，感受著那宛如生在骨頭里的那堅硬鱗片，還有那長長的指甲。

這些因發狂顯現出來的特征雖令他感覺陌生，但掌心間余存的那一抹溫暖卻能讓他知曉——她，仍是那個她。

隨后他就在這熟悉的溫暖中，安心地緩緩閉上眼睛。

林清河感受著逐漸冰冷的軀體，沒有流淚，也無需更多的悲傷。

此刻的她們手牽著手，心連著心，如此安好。

林清河托起懷中逐漸僵硬的身軀支撐著他不讓他倒下，用自己余下不多的溫暖包裹著，雖然她知道這一次他是真的再回不來了。

但這無關緊要，很快她便可以去找他了，而且這一次誰也別想把他們分開。

“只是我不想在這最后時刻讓你看到這么丑陋的我啊。”

當姜文成摸到她那失控后多出來的非人特征后，心里不由得黯淡幾分。

“你比花美多了。”

或許是失血帶來的幻覺，一道縹緲之極的話語突兀傳來，打斷了她的多愁善感。

林清河愣了愣神，嘴角浮起一抹溫婉的笑容，她輕輕回道：“貧嘴。”

“滴答滴答”，王璃抹了抹她臉上劃落的水滴，抬頭望了望那烏云密布的天。

她知道那是這片區域即將變成那‘不可踏入之地’的征兆，但她仍像是心有所感，沒來由的來了一句。

“下雨了......連老天也看不下去了嗎？”

再低頭，卻發現林清河的身體也已然冰冷僵硬，那把劍也被丟棄在了一旁——她為了能與姜文成相遇更快一些把在她身上貫穿著的劍抽了出來。

雖然沒看到那畫面，但王璃可以想象的出，在那一瞬間血液噴涌而出，在身下流成了一個血泊。

她那本就所剩不多的血液一下子就枯竭了，這樣的情況即使是身體被強化過的林清河也無法再存活了。

人在求生的時候往往會爆發出極限的力量，為了活下去這一目的，用盡自己身上最后一絲力量。那是每一個人與生俱來的求生本能。

而人在求死的時候往往會用出最狠的手段，一點余地都不肯留給自己，那又是什么讓他們毅然違背自己靈魂深處的對活著的渴望呢？

失去了力量支撐的她們倒在了地上，但即使如此，林清河的那雙手臂仍是緊緊窟住，兩人的身體再難分開。

王璃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瞳孔似乎沒有聚焦，就連有契約神念想通的小白也不知道此刻的王璃在想些什么。

眼看雨下的越來越大，那‘不可踏入之地’的征兆出現的越來越多，一旁的玉澤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準備伸手搖晃王璃的肩膀提醒她時間不多之時，王璃突然開口道：

“吶，你們的父親......是怎么樣的？”

玉澤對王璃突然拋出的問題內容有些錯愕，他苦惱地撓了撓頭，說道：

“我家庭比較特別，我只是個私生子，雖然我那做族長的父親一開始對我母親不管不顧，但那家伙在我母親病死后還是從她手中接過我把我撫養長大?！?

“你說他不負責任吧，他的確棄我母子倆不管。你說他負責任吧，他倒也稱得上，管吃管住，修煉的事情也沒有因為我是私生子的身份而有所懈怠?！?

說到最后，他自己都有些不確定，“所以他應該算是個好父親......吧？”

小白則翻了翻白眼，面無表情地說道：“謝邀，無父無母，出生就孤兒一個?！?

王璃聽完并沒有做出任何回應，默默地蹲下身，手心上燃起一朵紫色的火焰，輕輕觸向他們的遺體，火焰霎時將他們包裹。

作為已經失去活性、完全陷入死寂的遺體，它并沒有靈力可供冥火吸收，所以在冥火的燃燒下，他們的遺體逐漸化為無色的晶粒消散于空中。

王璃小手捧起一些散落在空中的晶粒，在心里鄭重地對著那些晶粒說道：

“若說你們要去的地方是那象征著輪回的幽冥之地的話，那么謹請我以這來自幽冥之地的冥火來為你們照亮前進的方向吧?！?

再看向遠處，隱隱間，王璃似乎看到了有那么兩顆晶?；ハ嗬p繞著，成雙成對地在一朵朵冥火指引下，朝著那遙遠的方向飄去。

那是她目光不能至的未來。

王璃額頭上再次感到一陣熟悉的熾熱，一道若有若無的聲音在她腦海里響起，“謝謝?！?

隱約還能聽到那如銀鈴般的笑聲，宛如一只無憂無慮的精靈。

“走吧?！蓖趿д酒鹕碜樱炝藗€大懶腰，臉上掛著一絲淺笑。

她向與那對晶體離去的不同的方向遠眺而去，這是她選擇的不同的路。

“我們往那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