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我再為大家唱一首《夜空中最亮的心》吧。”
周睿身邊的音響傳出他那聽起來還算不錯的聲音。他面前的人并不多，只有幾個年輕人拿著手機在認真拍著，想等會發個朋友圈。
唱歌的時候，周睿發現了傅雯。一首歌完畢，他收起吉他和音響，并沒有和聽眾打招呼，走到傅雯身邊，問：“你怎么來了？”
“和同事有事路過這兒，沒想到你也在這里。”傅雯說。
周睿看了看胖子，胖子伸出手說道：“你好。”
周睿停頓了一下，才緩緩伸出手，心中有些疑惑。
“哦，他是周睿。”傅雯對胖子說，因為心里有些擔心周睿情緒不穩定，她拆了一步，故意保持和胖子的距離。
胖子把周睿的名字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好像是聽唐莞爾說起過，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傅雯的男朋友。
尷尬地說：“哦？我才想起公司還有一點事，得回去處理，那你們就先聊，我現在走了。”
“哦，那好的，閆哥，拜拜。”傅雯說。
三人互相點頭，胖子知趣地走了，剩下周睿和傅雯，沉默三秒。
“你……”兩人同時開口。
“啊，你說。”周睿說。
“你這兩個月，都在忙什么？”傅雯問，言下之意是你怎么就不聯系我？
“唉……”周睿嘆氣，“我一個月前就沒在酒吧上班了。”
“為什么？”傅雯心里有點擔心，難道是因為自己？
“這黑白顛倒的，確實不是長久之計。”
“那這段時間你就是靠這個？”傅雯以為他每天來這里駐唱。
“不是，我去姐的店里幫忙。”
“那還是不錯，你姐和黃醫生他們現在還不錯吧？”
“哪里不錯？一開始感覺還挺好的，還倒騰了第二家店，就挨著二環路一個新的小區。
人家都挺羨慕的，說老黃生意做大了，都開連鎖店了。花了幾十萬，要不然我也不會過去。
我過去看新店看了一個月，這新小區，根本沒有什么生意。我成天坐在店里打蒼蠅。
結果他們的那個投資人老楊，一看事情不對，就鬧著要退股。姐夫看著也不對，每個月的房租那么貴，越做得久越虧得多，所以就把新店關了。
關是關了，但是裝修的錢虧了，那老楊就怪我姐夫，說做事沒有考慮好。兩個人鬧得不可開交，最后干脆一拍兩散，把那老楊的股給退了。現在又回到老樣子，安心地守著老店。”
“還好，還好，這創業風險還是挺大的，剛才和我一起的那個胖子，也和自己的朋友鬧掰了。”傅雯說。“那你在你姐那里還習慣嗎？”
“習慣什么啊，我姐那里生意也就那樣，再多一個我過去，不就是增加負擔么。”周睿搖了搖頭，今天他的狀態比以前要好多了，好像是因為傅雯走了這么久，他想通了很多事。
“那你……”傅雯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我已經想好了，老家有個音樂培訓學校讓我過去，我覺得這個事情要靠譜一些，收入穩定，不用黑白顛倒，家里人也不用操心。”周睿說。
“啊？”傅雯有些意外。
她心里冒出來一連串問號，你回去了，我們是就結束了嗎？
終于她還是忍不住，說：“你，你回去工作，那我就很難得見到你一次了。”
周睿坐在路邊的長椅子上，把吉他橫放在退上，隔了一會才說：“其實，這么久沒和你聯系，我想通了很多事。”
“嗯？”
“我覺得我現在這個狀態還不適合談戀愛。”
周雯連呼吸都不敢大聲了，聽他繼續說。
“我以前那么敏感，對你控制，和你鬧，從本意出發，我也不想，但每次都忍不住，為什么？只有一個原因，就是自卑。
這么久，自己沒有穩定下來，沒有事業，總害怕別人離開我，對不是我，看不起我，把自己弄得跟個精神病一樣。
如果這樣下去，不管和誰在一起，都是一樣的結果。所以我覺得，有個機會，有個靠譜的工作是最好的選擇，畢竟也算是自己喜歡的行業。
像我這樣的，其實有很多缺點，要像別人那樣走紅，機會太小，可以說是不可能。
瞎折騰，還耽誤別人。”
傅雯已經猜到了他的意思，兩個月以來，她不是一點心里準備都沒有，但此時聽到從對方嘴里委婉而淡定地說出來，心里還是一陣絞痛。
有的時候，一場吵架，一個轉身，你以為事情沒有那么早嚴重，可能過幾天就好了。結果，真就成了離別。
淚水還是從她眼角滑了出來。需要再挽留一下嗎？說不定他就不會走了呢？可是，留下來又有什么用，繼續吵架？繼續過著心有不甘的日子，以后互相抱怨？
最終兩人都沒有表現出依依不舍，你死我活的樣子。
等了很久，周睿起身，把吉他背在背上，看著傅雯，問：“你現在住哪里？”
“離公司不遠。”
“他們都還行吧？”
“還過得去，有個小姐姐，比我大一點，對我也不錯。”
“那就好，在這里留下來，不容易。”
“但愿吧，對了，我還報了一個自考大學。”
“那很好了。”周睿說完，好像是打消了心頭最后一絲顧慮，又是一陣沉默。
確實找不到什么話說了，不能老這么在路邊杵著吧。
“那，我就要走了？”
“嗯……”傅雯沒有抬頭。越是平靜的道別，越是沒有挽回的余地。
“有空，再聯系。”周睿說完，緩緩轉身，身影漸行漸遠。
傅雯獨自在椅子上坐了很久，直到一個小孩子跑過來坐在他的身邊，呼呼喘氣，她才回過神來。
小孩的奶奶心疼地說：“叫你別跑那么快，不聽，現在累著了吧？快，喝點水。”說著，拿出隨身帶的水壺，給小孩咕嘟灌了幾口。
“奶奶，姐姐在哭。”小孩指著傅雯對奶奶說。
老人看了看傅雯，心里掙扎了一下，還是問：“小妹妹，有什么事給家里打個電話吧？”
傅雯趕緊擦掉眼淚，拿起手機看了看，給家里人打電話還是算了。遠在幾百公里外農村的媽媽，要是聽見女兒在哭，那還不得陪著一起哭。
回了下神，她撥通了唐莞兒電話，好像在這個城市里，現在能打的電話也只有這一個了。
“喂，莞爾姐。”
“啊，雯雯，怎么啦？”
“有空嗎？出來陪我坐會好嗎？”
“嗯？胖子，我哥呢？他不是跟你在一塊嗎？聽你聲音不對啊。”
“哦，他有事，先走了。”
“那你等會，我一會過來。”唐莞爾說完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