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再跟著我了好嗎?”
昏暗的柏油路上沒有路燈,木葉蕭蕭,在秋風中搖曳。傍晚放學,天色陰沉,似乎將要下一場斷人心腸的雨,在荒涼的氛圍中,只聽到一個背著書包的八九歲小男孩對著一個更小的小孩子說著這話。
“為什么?”更小的小男孩瑟縮地問道。
“我覺得你有點煩哎。”另一個回答道。
“我覺得哥哥你很好啊。你之前不是……”
“你管我,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你別再跟著我了。我朋友都嘲笑我了。”
大一點的男孩說完回頭堅毅且傲慢地走了。
秋風更緊了,掃蕩著落葉,豆大的雨點顆顆下落,打在臉上,身上,能感到一滴滴的涼。落在地上的雨,能看到一粒粒的黑色陰影,越來越密集。
他從書包里拿出雨傘,撐起。路邊的白色石柱也被雨水鞭撻。凡落上雨點的部分,白色就變成了灰色。直到雨越下越大,整個石柱都從白色變成了深灰。就像男孩此刻的心情。
不知道他有沒有帶傘,不管了,又不是三歲小孩了。但他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下,一個可憐兮兮的背景印在了腦海。
哼,我才不要管他,讓他自己回去吧,又不是小孩子了。男孩心里想著。
雨越下越大,秋池漸滿。
大一點的男孩不是別人,正是田沼要小的時候。在這兩個星期前,放學回家的田沼后面跟著個小男孩。
“你是?”
“金井畫。哥哥叫田沼要。”
“嗯,你認識我啊。”
“嗯,我比哥哥小一個年級,我覺得哥哥很溫柔,我想和哥哥做朋友。可以嗎?放學我們一起走。”
“反正我也一個人,可以啊。”田沼說。
后來才知道,其實兩人并不是完全順路,在一個岔路口兩人要分道揚鑣,但是小家伙寧愿多走一個拐彎也要和田沼一起。
以后的每天放學,小家伙都會沖到最前面,快速地跑到學校門口,踮著腳,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等著田沼,還送給田沼過一個超大的金黃梨子。
日復一日。
田沼班上的女生都說,田沼多了個跟屁蟲弟弟之類的話。聽多了,田沼也覺得有點不自在了,才發生了這一幕。
在堅毅且傲慢地走了之后,田沼恢復了往日的生活。沒有了跟班。也沒有回想起什么點滴。但似乎在內心里又留下了什么印記。他記得被雨水打濕的石柱,有時會出現在夢境的角落。有時候回想起,那瑟縮的表情在自己傲慢的臉色之下“生動”地展示著;那雨中的場景那樣真實;沒有打傘的小不點迎著怎樣的暴雨,帶著被訓斥后怎么的落寞之心回家的呢?
心似乎會突然變成這萬斤重的石柱,一直往下墜,而且蒙上一層雨水的灰色。
“對不起,金井君。”
從柱子中發出田沼的聲音。
“田沼,是你嗎?”夏目跑向柱子,屈膝在地,喊著。
“對不起,金井君。”
“田沼。田沼。”夏目喊著。
“納茲咩(夏目),是你。我剛剛做夢了嗎?”石柱變幻成了田沼,他的皮膚還是黑黑的。
“我們現在還在另一個夢里,這是幻術。是我們所有人的潛意識幻化的,我們會想辦法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