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了想自己的任務，還是決定乖乖上學，課外時間則是用來練習跆拳道和大提琴了。雖然時間安排的滿滿當當的，但她卻覺得很充實。

上一輩子她是個孤兒，很多東西只會想一想，并不會主動開口要。

她每天都很努力的學習，終于考上了大學。可到了大學，她才發現自己和身邊人的差距，她不會唱歌，不會跳舞，沒有特長，連家人都沒有。

其實骨子里面，她還是個自卑的女孩子，但同時，她又是個樂觀、積極向上的人，這兩者并不矛盾。

這次在任務世界，所有她不曾擁有的東西全部都有了，她很珍惜，也很開心，甚至是感激。

小苧在她的滋養下，靈魂的能量變得更加穩固了，原本的青光也慢慢消失，越來越像一個正常人。

她愈發懷疑小苧的身份了，她就算是再遲鈍，也能看出來小苧根本就不是鬼，倒更像是魂魄離體。

江灣也想過幫助小苧，畢竟魂魄離體的時間太久，那么最后可能真的就回不去了。但是小苧當初找上她的時候，就像是一張白紙，沒有記憶，沒有任何線索。她就算是想幫他，也根本無從下手。

另一方面，她自己也存有私心，在她的潛意識里面，并不想小苧離開。

1314看出了她的想法，只能勸她：“我們在任務世界里面的權限很少，還是安心做任務，其他事情也別管了，萬一干預了劇情發展，我們會收到警告的。”

它這一說，倒是提醒了江灣，“我之前就想問你來著，任務失敗的懲罰是什么？”

“任務失敗率達到百分之三十以上，任務者會被拋棄，系統會被格式化。”說完1314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又開口道：“你放心吧，我不會拋棄你的。”因為我是最低等的系統，一旦與宿主解除綁定，就會被銷毀。后面這句話它沒說出來，因為它害怕被江灣笑話。

江灣并沒注意到它的反常，“沒事兒，之前也說了，任務評分不光看任務完成情況，還要綜合其他數據，失敗也沒那么容易的。”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江灣初中就畢業了，她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A市一中，和小苧在一起也相伴了十來年。

動物對于災難的感知力總會比人類敏銳，但是本質上，人類也是一種動物，這種感知力并沒有消失，只是敏銳度變低了而已。

但是在某些方面，這種感知力依舊會準的可怕。

江灣從幾天前就覺得不安，可是她又沒辦法知道這份不安的由來，只能把其歸咎于鬼節到來的緣故。

中國人骨子里面對節日還是很熱衷的，倒不是喜歡過節，主要是喜歡節日的氛圍，但并不是什么節日都是受歡迎的，比如中元節，又稱作鬼節。

一般遇上這種節日，她能待在家里就絕不會出門。往年中元節都是在周末，今年不巧，剛好是在周三，她下午有跆拳道課，晚上有大提琴課。

她并不愿意因為這莫名的不安就放棄這兩節課程。

今天是個陰天，從早上的時候天空就是陰沉沉的，看不到陽光，這讓她覺得很沒有安全感，渾身上下都散發出抗拒感來。

小苧大概知道她的不安，他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安慰她道：“檸檸不怕。”

她不想讓他擔心，轉過頭看著他輕輕地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兒。

下午剛走出跆拳道館就落了雨，這場雨來的猝不及防，江灣沒帶傘，認命地嘆了一口氣，淋吧淋吧，好多人還喜歡雨中漫步呢。

但顯然，能漫步的雨，都是牛毛細雨，這種傾盆大雨顯然不適合漫步。

小苧似乎很喜歡這樣的下雨天，江灣能明顯的從他的身上感受到愉悅感，也許是因為是魂體的緣故，雖然不懼怕太陽，但總歸還是會不舒服，相比之下，雨天就更舒適。

他這次用力地握住了江灣的手腕，不像往常都是那般溫柔，反倒有一點小小的霸道，“牽著。”

她回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掌心很涼，不是刺骨的涼意，反倒像是玉石般溫涼。

雨來得快，去的也快。

江灣和他走在一起，不由自主地笑出了聲。

他歪著頭疑惑地看著她“你在笑什么？”

“你覺得我們像不像是情侶啊？”她快速掙開他的手，朝著前面跑去，然后轉過身，面對著他，“這場景和我幻想中的一模一樣，雨后的街道，背著樂器的女孩兒穿著白色連衣裙，還有白襯衣的男孩兒，對了，還有梔子花香，你聞到了嗎？”

她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該多好。

她沒有死，正常的畢業，找工作，學了一直想學的樂器，在某個下午，遇到一個男孩兒，高高瘦瘦，白白凈凈。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孤單，這不是她的世界。

小苧朝著她小跑過去，抓住了她的手，“還有一樣，你忘了。”

“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從你叫什么名字開始，后來，有了一切。

她愣了愣，沒有回他的話，不動聲色地轉開了話題，“你明明可以飄著，卻還陪我走路，好感動啊，我要是能飄著絕對不走。”

他摸了摸她的頭，“因為，我也想做一個正常的人。”

聽到他的話，江灣鼻子一酸，她轉過頭看向這個比自己高了大半個頭的少年。她對他的感情很特殊，大概是從小相伴的緣故，她和他的羈絆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深。

他的白色襯衫里面隱約透出凸起的肩胛骨和微彎的脊梁，他有蓬松柔軟的頭發，勻稱的小腿肌肉，不太明顯的喉結，和因為進入變聲期而開始的羞澀的沉默。

他的臉上有一種干凈利落的冷冽感，他的眼睛干凈澄澈卻不是純白無知，他的笑眼像溫柔的暮靄。

不笑的時候，冷冷的，似山泉不急不緩不爭不搶靜靜倒映月色；笑起來的時候，似乎能融化掉整個冬天里的不美好。

這樣一個美好的少年，劇情中，只字未提。她收回那些感慨，朝著他燦爛一笑，“一切都會變好的。”

學大提琴的地方在市中心，平時就很熱鬧，今天更是“熱鬧”，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缺胳膊少腿的，吊死鬼，水鬼都來湊熱鬧了，江灣內心慫的不行。

“我會保護檸檸的。”小苧看著她承諾道。

江灣心想可別了吧，你自己都要靠我的靈魂之力來滋養。

此時的她還不知道，在那些道行不夠的小鬼眼里，她就是辟邪法器，誰都不敢上來惹；但在厲鬼眼里，可是上好的滋養品。

在黑暗深處，一雙眼睛緊緊地盯住了她。她似有所感，轉過了頭，朝著那個方向看了一眼，但什么都沒有發現。

“怎么了？”

她搖了搖頭，輕聲道：“沒事兒。”

小苧朝著她笑了笑，既無害又純粹，晃花了她的眼。

就在她低頭的那一瞬間，原本笑容燦爛的小苧突然沉下了臉，眼神陰霾，渾身都散發出濃郁的黑氣，但在江灣抬頭的時候，他又恢復原樣，似乎剛剛的那一切都是錯覺。

躲在暗處的那雙貪婪的眼睛猛地哆嗦一下，隨即又恢復原樣，咯咯的笑了起來，只是那笑聲就像是喉嚨里面卡了痰的老人，陰森恐怖。

課程結束已經是晚上九點鐘了，往常這個時候街上的人還很多，但今天卻并沒有多少人，連劉青山都覺得納悶兒，“平時你下課我來接你，總要堵車，今天倒是暢通無阻。”

陳黎瞪了他一眼，“好好開車，不堵車你還不高興。”

劉青山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有些委屈，“老婆，我發現你今天脾氣特別不好。”

陳黎低著頭沒說話，她的臉掩在陰影中，讓人看不清表情。平時都是劉青山一個人來接檸檸，但是今天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是覺得心慌，所以也跟著來了。

“今天是鬼節，所以路上人少。”坐在后排的江灣冷不丁地開口。

“檸檸，你說你這小小年紀，怎么還迷信呢。”劉青山哈哈的笑了起來。

他笑聲剛落，停下等綠燈的時候，突然看到前面的十字路口站了兩個人，正蹲在地上燒紙錢，火光映照在他們臉上，有幾分詭異。他趕緊收回目光，“還是快回家吧，晚上還怪涼的。”

江灣和陳黎都沒有接腔，一時之間，車里無比安靜。

安全到了家，江灣才松了一口氣，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也消失了。

她收拾好躺在床上，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小苧，我總覺得今天會有事情發生。”

小苧像一只溫順的貓咪，躺在她的身側，“不會，我會保護你的。”

今天一天第二次聽到他說要保護自己，江灣笑了笑，拍了拍他的頭，“要是有危險你就趕緊跑。”

陳黎在門口敲了敲門，“檸檸，怎么還不睡覺？說什么呢？”

“媽，我背課文呢，馬上就睡。”她趕緊扯過被子蓋在身上，“晚安，小苧。”

“晚安。”

窗簾拉的嚴嚴實實，整個屋子都處于黑暗當中，沒有一絲光亮。

小苧轉過頭注視著江灣，耳邊是她清淺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