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路南山。
一個,最近剛成年的高中生。嗯,準確來說,不算高中生了。
因為,我輟學了。
我知道我不是個讀書的料,還不如早些下來工作供弟弟上學。
我提出輟學去外面闖闖,父母也同意了。
于是,我拿著父親塞給我的一千塊錢,去了城里。
……
剛進城那幾天,我住在賓館里,可是找了好幾個地方都沒人愿意聘用我。
錢越花越少,我決定先找個地方租著,最后選擇了租個地下室。
這里就像一個地下的城市,但是不如外面世界的繁花似錦,而是恰恰相反。
暗無天日,渾濁的空氣摻雜著刺鼻的劣質煙,腳臭味,嘈雜的人聲。
這里的所有人夜里都是蓬頭垢面,奄奄一息的模樣,此起彼伏的嘆息聲,交談聲,無處不透露著壓抑。
他們就像茍活在地下水道的老鼠……
我的隔壁,是一個大我六七歲的大哥,已經在這個城市打拼好幾年了,他說我和他當初很像,憑著一腔熱血出來闖蕩。
他給我安排了好幾個工作,讓我暫時度過了那段最難捱的時候,如今我手上有了點余錢,也漸漸習慣了現在的生活,我很感謝他,他拉了我一把,是我的恩人。
不過,他最近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整個人變得消沉起來,并且開始酗酒。
我問他怎么了,他不答,搖搖頭說沒事,家里出了點事。見他不想說,我也沒多問。
后來,我遇到了我一生的伯樂,梁明偉,我師傅。
那天我在外面找外快,碰到了這個健壯的中年人,他當時穿著工作服在修電路,休息時,跟我搭了幾句話。
當時我工作不太順利,想著本來就是陌生人,也就跟他講了自己的經歷。
他吸了一口煙,長長呼出一口氣,白煙從鼻孔里飄出來,好長一段時間問我:“要不要跟我學做電工?”
我聽到這句話,又驚又喜,有門手藝可以多條路走,我猛的點點頭,他笑了,和我交換了電話。
再后來,我出師后,梁師傅給我了幾個電話,算是幫我從電工這開了條道,我年輕,力氣大,干活利索,沒過多長時間,我在電工這行干出了點名氣,打來的電話,越來越多,賺的錢也越來越多,我搬出了那地下室。
臨走前,我遇到了隔壁的大哥,幾個月不見他變了,頭發十分雜亂滿臉胡渣,手里還拿了瓶啤酒,滿身酒臭味。
此時的他,眼神晦暗不明看:“沒想到你混的不錯啊。”
我沒看懂他的表情,只能沖他笑笑,拉著行李箱去了剛租的房子。
……
幾年后的我,已奔小康生活,也成了家,我和她是小學同學,同學聚會的時候交換了聯系方式,很快互定心意,結了婚。
有錢后,我沒有忘當時拉我一把的他,回了當年住的地下室,他還在那住著,他打開門的時候,身上的酸臭味刺的我不適的皺了皺鼻子,我是給他介紹工作的,如果做得好,完全可以搬離這里。
本以為他會接受,但是
他拒絕了,這次我看清他的眼神了:“老子不需要你的施舍,你現在有錢了光鮮了,怎么,來看我的笑話?”
我搖搖頭說:“不是,我是來感謝你的。”
他像是在笑他自己,也像是在笑我:“我不需要。”
回去的路上,我也許有點明白了,他曾說我和他年輕時很像,只不過他過了很多年還是如此,而我則過上了不錯的生活。
那段時間,我去了好幾次,不是吃閉門羹,就是被罵著趕出去。
于是,我確定了,他真的不需要我的幫忙。
我再也沒去過。
我們這些人啊,都是身處懸崖峭壁的人,低下是萬丈深淵。有一雙無形的手抓著你的腳踝向下拉,有的人不甘如此,心向光明,頑強的向上攀爬,而有的人自甘墮落,跌入深淵,抱怨著上天的不公。
我是前者,
而他,是后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