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一清早看到陌青陽時便是他的左眼血流不止,左眼球上被扎了好大一個洞。
他知道陌青陽娶了陸雪薇后會受到傷害,只是沒想到剛開始就這般慘烈。
他嘆了口氣,出聲道:“教主不該如此縱容夫人,隨我去上藥吧”
陌青陽開心道:“她開心了”
陸離知道這事誰都管不了,誰也沒辦法在阻止,誰讓陌青陽喜歡她呢。
他將陌青陽帶到藥房,給他拿了止血的藥,陌青陽這眼睛是廢掉了。
陌青陽開心的對他說:“陸離,她很開心,我還有一只眼睛呢”
陸離給他上藥的手頓了頓,半響才出聲道:“這只眼睛你可要保住了,沒有女人喜歡瞎子,你要是全瞎了,夫人可就不要你了”
陌青陽道:“瞎說,她要和我長相廝守的呢”
陸離道:“你沒瞎的時候自然能和你長相廝守,瞎了就說不準了”
陌青陽有些氣惱“她已經是我的人了,要是敢不要我我就殺了她”
可話說出來,他又不忍心了,他道:“陸離,我怎么回事?我這心里怎么就這么舍不得呢?昨夜之前我好像還能說出些殺她的話威脅她,怎么今日我說出這些話來竟是如此的舍不得?”
陸離一邊給他上藥一邊道:“因為你嘗了她的味道便被她惑住了”
他越陷越深了
陌青陽道:“我要如何哄她開心?”
陸離道:“沒辦法,你該想的是如何在她身上取悅到你自己,讓自己開心,而不是心心念念的讓她開心”
他知道陌青陽無論怎么做都不會讓陸雪薇開心,這就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陌青陽道:“可是我想讓她開心”
陸離又嘆了口氣,這該如何是好?
他道:“教主,也許讓她盡快有個孩子會好一些”
他拿捏不準,也許一個孩子能挽救這段婚姻,但也有可能那個孩子會成為她手中最為強力的報復工具。
誰也說不準,可是母性理應是天生的。
陌青陽道:“好,你給我找些生子秘方或者書籍,我讓她盡快有孩子”
陸離道:“教主你身強力壯,何須那些東西?保持頻繁的房事自然就會有孩子了”
陌青陽很開心,想到他與陸雪薇會生出一個白白胖胖的孩子他就開心。
陸離道:“我先去給夫人探探脈,了解下夫人的身體狀況”
陌青陽道:“好,你快去”
陸離去廚房端了碗滋陰養顏的雪耳甜湯,這是他一早就吩咐廚房熬好的,他端著去找陸雪薇了,才進房間便看到陸雪薇坐在窗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陸離將甜湯放到桌上道:“夫人,喝點甜湯”
他的語氣清清淡淡,很是穩重,也聽不出個情緒來。
陸雪薇看向他,淡漠的笑了笑“為陌青陽的眼睛來的?”又看了眼那碗甜湯“左使還真是講究門面功夫,既是來過問這件事又何必假惺惺的送碗甜湯?”
她說話很是刻薄,毫不留情
陸離無奈嘆了口氣道:“我頭疼,見著你更頭疼”
陸雪薇諷刺道:“勞你費心了”
陸離道:“你確實讓我頭疼,打不得罵不得還聽不進話,著實讓我費心”
陸雪薇冷聲道:“你還是別費口舌了”
陸離道:“夫人早上也沒吃什么東西,可以嘗下這碗甜湯,味道不錯”
陸雪薇走了過去,坐了下來,拿起調羹慢慢吃了起來。
陸離也坐了下來,他道:“我幼時讓我爹賣進青樓,被打得厲害又不給飯吃,那時有個妓女可憐我,便經常給我喝碗甜湯,說來可笑,那妓女竟比我爹娘對我還好,我人生中也是頭一回遇到對我好的人。有一次恰巧被她的恩客看見了,她那恩客性子極其扭曲,見她待我好便當著我的面將她打死了”
陸雪薇一口一口的喝著,如同聽故事一般聽著陸離訴說
陸離道:“不知為何,從那起我便愛極了甜湯的味道,不開心的時候總要喝一碗”他看向陸雪薇笑道:“想來夫人這日子過得也是苦不堪言,喝一碗甜湯潤一潤”
陸雪薇拿著調羹的手一滯,抬頭看著陸離道:“陸左使還真是會苦中作樂”
陸離道:“后來那恩客將我帶走了”
陸雪薇微微一驚道:“那位恩客是陌青陽的爹?”
陸離笑道:“是啊”
陸雪薇問道:“你不恨他嗎?他殺死了那個對你好的妓女”
陸離道:“我心中沒有恨,我活了這些年,只記得對我好的人,然后盡我所能回報他們”
陸雪薇又喝了一口甜湯,果真是甜,甜到心里去了。
陸離道:“我被他帶來魔教,日子比在青樓好過多了,便開始在心里感謝他了。那時教主才六歲,我也不過七歲,去的時候教主的母親剛剛過世”他笑了笑道:“是被老教主殺死的,如同他在我面前殺死那個妓女一般,他在兒子面前殺死了自己的妻子,從那時起教主便有些癲狂了”
“他怕打雷怕下雨怕孤單怕沒人陪,但是他最怕的還是他爹,所以即便打雷下雨孤單一人,他也不會去找他的爹陪他,老教主帶我回來便是陪他的”
陸雪薇喝著甜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聽這些,但是她知道陸離想要瓦解她的冷漠生出憐憫之心。
陸離道:“他并不懂所謂的人倫親情,他的爹并沒有教他,他的娘還沒來得及教他便死了,他能找到一個自己喜歡的姑娘我很開心,我希望他能得到一些親人陪伴,希望他在這世上活的快活”
陸雪薇道:“所以呢?就要殺掉我的家人嗎?”
陸離道:“世人皆說他冷血殘暴瘋癲,但又有幾個人知道他其實單純得如孩童一般,人情世故他不懂,你對他好他就對你好,他喜歡便想要得到,不喜歡便要殺掉,他就是這么簡單地人,喜歡你就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你,不喜歡你把你的皮剝了都不解氣”
陸雪薇道:“我此生最后悔的便是當初救了他”
陸離道:“我不強求你原諒他,但求你不要將他傷得那么徹底,你扎了他一只眼睛便給他留一只,若要砍他的手也給他留下另外一只手,就看在他心甘情愿損傷身子只愿讓你開心的份上,留一線余地。給他一只眼睛看這個世界,留他一只手自由的吃飯拿喜歡的東西抱喜歡的人,打雷的時候抱抱他,他害怕。”
陸雪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為何要對他仁慈?”
陸離道:“你若留有一線余地,我魔教日后對謝玄也留有一線余地,絕不趕盡殺絕”
陸雪薇一怔,冷漠道:“你這是威脅我?”
陸離道:“絕不是威脅,而是談條件,魔教日后對謝玄絕對不會趕盡殺絕,謝玄武功雖高,可論起智謀手段來我還是略勝一籌的,若要拿下他也不是不可能,只需夫人對教主手下留情罷了。”他淡笑道:“我的要求并不過分,并沒有讓你放下仇恨一心一意的服侍教主”
陸雪薇似乎來了興致,喝了口甜湯道:“你為何不這么要求呢?”
陸離無奈笑道:“我也很想用謝玄威脅夫人,讓夫人一心一意服侍教主,不許傷他分毫。可萬事宜疏不宜堵,你已是連命都不在乎的人了,若憋屈久了,說不定就一次要了教主的命,我不敢冒險”
陸雪薇笑了,她將調羹放下,道了句“甜湯很好喝”
陸離站起來對陸雪薇行了個禮道:“謝夫人體恤”
他端了碗出去,陸雪薇安靜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陸離是第一個讓她有所改觀的魔教中人,她未想到魔教之中竟也有如此有情有義且通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