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你還是我的青梅，我還是你的竹馬。

---------------（一）----------------

允妹妹，你一定還記得我。

我是方佳彥，方家的獨生子。我們兩個，是青梅竹馬。

小時候我和你的兄長阿彬是同一個啟蒙先生，他大我兩歲，第一次去學堂我就聽到先生夸獎了彬哥哥好幾次。

先生弟子眾多，平時忙于訓導，我又有很多疑惑，怕被先生嫌棄悟性差，于是另辟蹊徑，常常跑去找你兄長彬哥哥解答。

一來二去，等我和你哥哥混熟悉了，我和你也熟絡起來。

那時候你喜歡叫我佳彥哥哥，我每次去你家，都會帶早晨偷偷藏起來沒有吃的點心給你吃，然后自己餓一個上午。

十歲的時候，我家修好了大宅子，爹另請了一位姓柳的先生到宅子里來教我，我不再去學堂，也不再能夠經常去找彬哥哥解惑。

剛開始，我不太習慣柳先生的教訓方式，偶爾還逃學，被先生告狀之后，爹對只會念書卻寫不出文章的我變得愈發嚴格，連手板我也不時挨幾十下。

我一個月只能出門四五次，身上還總沒有銀子，連兩個銅板一串的糖葫蘆都得靠每天照顧我的阿喜買給我，阿喜心疼我，宅子里沒有玩伴，他知道，我只要出得門來就會很開心。

有時候剛巧彬哥哥不在家，我就沒有理由進門，我在門外望眼欲穿，但是太陽和熱氣很快就把糖葫蘆化開了。糖葫蘆在手里一邊化，我一邊哭，被阿喜拽回家去，路上糖汁流了一手，回家前我才趕緊把手上舔一舔，把糖葫蘆吃掉。

每一次我都會想著買多幾根糖葫蘆好分給你，就算只能買一根，我也是想著拿給你。真的，每一次都如此。

就算吃的再差，你也從不吃別人吃過的糖葫蘆，不用別人用過的茶杯碗筷……你看，這些我全都記得。

我還記得，你會喜歡我一邊念書一邊牽著你的小手踏著朗讀節奏繞湖走，什么《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還有《唐詩》，我們都念過。你記性很好，我一月才背會的詩文你一會兒就可以和我一起讀了。

你軟軟糯糯的聲音，是我回憶起年幼讀書時的唯一慰藉。為了靠近你，不被你嘲笑，我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比你哥哥記得的詩文還要多了。

可你比我還小，那時候你才七八歲。我那時常常想，如果你是男孩子，一定會被大家稱作神童的。

有一天我給你帶了紅豆餡的點心，你吃著吃著皺起了眉頭，我以為這次的點心不合你的胃口讓你不喜歡，我心里著急。

小心翼翼的問你：“允兒妹妹，今天的點心很難吃嗎？”

你沒有說話，也沒有笑，你把手里吃到一半的點心舉高到我的嘴邊，我猶豫了一下，小口咬下去。入口之后，實話說，點心的味道很好，甘甜細膩，而且淡淡的清香一直持續了很長時間，我不禁疑惑地看著你，心里糾結，我不敢說好吃，又不愿撒謊。

你在我表情變得疑惑的一瞬間樂了，我知道，是你又在和我逗趣了。

這種樂趣，我從來不嫌厭煩，看到你為自己的騙術得逞開心的咯咯笑，我也歡喜。

你比我小，卻比我機靈得多，你家里人，包括你的哥哥，誰都沒有發現過我們兩個總一起玩耍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