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半，

南領樓，

一道身影焦急的穿梭在走廊間，最后佇立在頂層辦公室的門外，猶豫了再三，這才輕輕的敲了敲門。

“進。”

聽到里面傳來平穩醇厚的嗓音，男人輕輕轉動門鎖，隨后舉拳于胸，面色肅然道，

“報告，新兵團教導組組長許文萃前來聽候指示！”

偌大的辦公桌旁疊滿了小山似的文件夾，老人原本還在伏案查看，直到聽到聲響，這才緩緩的放下手里的文件，

“來了啊。”老人和藹一笑，指了指墻邊的坐椅，“隨便找個地方坐。”

“是！”

許文萃點點頭，端正坐下，而后望向身旁的這個老人，目帶尊崇。

雖然單從他的表面，你或許只能看到一副尋常老人家的慈祥面容，但他卻又總是讓人忍不住去仰視，去贊美，去尊敬。

而所有的這種感受，其實都只是因為他是戰萬謙，也只是因為他能戰萬千。

一個人類歷史上堪稱無敵的超級存在！

這是許文萃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接觸戰萬謙，甚至在來之前，他都已經小心翼翼的準備好了面對軍團長時的語氣和說辭，但他沒想到的是，老人給他的感覺卻并不嚴肅，反倒是像鄰家長輩一般的和藹和親近。

想象和現實的反差，突然就打亂了許文萃的節奏，他的壓力反而更大了。

老人似乎也看出來了對方的拘謹，他笑著站起身來，親自給許文萃倒了一杯水，

“口渴就喝，不要這樣畏手畏腳的，把我當成普通長輩就好。”

許文萃受寵若驚的雙手接過，“是。”

“其實我今天找你過來想說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和你聊聊天……你就當做是我這個老人家想多聽聽年輕人的事跡吧。”

“好，軍團長您請問，我一定如實回答。”許文萃認真道。

“嗯。”

空氣突然陷入詭異的沉默，

因為戰萬謙并沒有繼續說話了，而是坐回座位上，輕揉著自己的眉間，表情深刻得像是在回溯些過去的記憶。

許文萃也沒去打擾他，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半晌，老人終于開口了，語氣很緩，情緒紛雜，

“其實我是認得你的，當初你們那一批新人剛進來的時候，我就站在操場那頭，遠遠的望著你們，那支隊伍里的每一個人，每一張臉，我都記得。”

許文萃表情明顯僵了一下，隨后深吸了一口氣，“抱歉，軍團長，如果不是許文松，那些戰友……”

“不是你弟弟的錯。”戰萬謙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擺了擺手道，“這事哪有誰錯誰對。”

“不，您沒必要為了讓我好受而安慰我。”許文萃臉色莫名的漲紅，語氣也變得咬牙切齒了起來，“如果當初不是那個廢物臨陣脫逃，我們的小隊就不會只留我一個人，戰友們也不會橫尸沙場了！”

“許文松他是個廢物，他該死，每個逃兵都應該為自己犯下的錯誤付出代價！”

“沒有人是該死的。”戰萬謙淡淡的說道，目光像是蘊含著汪洋，幽深而又平靜，他停頓了一下，而后微微一嘆，

“他只是沒準備好而已……”

“可是……”

“沒有人生來就是戰士，他們都活在自己的舒適圈里，而我們這些人所做的工作，就是載著他們從一個圈子里跳到另一個圈子里，讓他們更好的面對一切，做好該有的準備，但令人失望的是，從你們如今的方式看來，我覺得鐵衛這方面的漏洞實在太大了。”

許文萃現在終于摸清楚戰萬謙讓他過來的原因了。

實際作為鐵衛的最高領導者，戰萬謙對于下部的風向向來都有密切關注。

他也聽說了最近一段時間鐵衛里頭老人對于這一批從外部吸收的新人之間的矛盾，這其中無論是態度，又或者輕視，都能很大程度上阻礙將來集體的組合力量。

眼下解決兩者之間的問題已經迫在眉睫，因此戰萬謙這才想從教導組入手，試圖讓兩方快速的融合在一起。

“軍團長，請原諒我冒昧的說一句。”許文萃堅持道，“以往鐵衛的新人多都是從有過參軍經驗而且素質優異的人員里選拔，所以才能融洽得當，但是這一次的情況不一樣，那些從外界召入的新人他們無知又懶散，根本不適合戰場，他們中的很大部分，會害怕，會猶豫，會擔心，甚至有很多人已經開始偽裝弱小，只為了能夠不上一線，而也是這樣的人，將來他的猶豫和害怕就能夠害死一個戰友，害死一隊人，甚至害死整個團。”

說到這里，許文萃呼出一口濁氣，“恕我直言，軍團長，倘若時間充裕，我們的確可以盡力去扭轉他們的這種懦弱，但是眼下留給我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出乎意料的，戰萬謙竟然沒有再反駁，反而是輕輕的點了點頭，“你說的我都明白，所以我決定……讓你們盡快帶著他們去磨煉磨煉。”

許文萃愣了愣，“軍團長，這……”

“難道還有比戰斗更能讓他們快速覺醒的方法嘛？”

“叩”

“叩”

“叩”

戰萬謙用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桌面，這是他往常思考某些重要決策時會有的慣有動作。

“我想好了，一個月，只有一個月，你回去不需要去逼他們，更不需要打壓，只要如實的告訴他們，一個月后新兵團每五人組成一個小隊外出執行任務，讓他們自己去決定，究竟要不要舉刀。”

許文萃聞言，表情愕然，他很想要反駁這項粗糙得甚至有些粗暴的決定，但想了想，最后還是只能無奈得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嗯，記住，他們以后會是你們的戰友……”

“所以不要再把他們當孩子看了，更不要小瞧他們。”

說到這里，戰萬謙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他笑了起來，

“我想吧，有件事可以說給你聽聽。”

許文萃：“軍團長請說。”

“你手底下帶的一個新兵，單文偉，今天擊敗了第一團的成員。”

“他們真的沒有你們所想的那樣無用。”

許文萃怔住，徹底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