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太想看,但是還是翻開了他的信,我以為他會咒罵我這一生的窩囊。
看完信,我提著酒壺坐到哥哥的墓園里,
給哥哥倒了酒,“哥哥,現在真的只剩我一個人了。”
我這兩段人生雖然失敗,但好歹大多數時間是快樂的,這份安樂,有母后的守護,有哥哥的守護,有蕭朵魯不的守護。
我展開蕭朵魯不的信,醉醺醺的跟哥哥說著:“蕭朵魯不告訴我,他沒害過我,事到如今,他阻止不了蕭斡里刺的陰謀,唯有一死,斷了蕭斡里刺的念頭。哥哥,你說這人怎么這么傻呢?他以為他死了,蕭斡里刺就會放過我嗎?他怕我恨他,我能恨誰呢?要恨就恨自己無能。恨自己不是故事里那樣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主角。”
別了哥哥,我被扶著回了寢殿,昏昏睡去。
天剛蒙蒙亮,寢殿被蕭樸古只沙里撞開,他拽起宿醉未醒的我,著急的叫我:“快逃!我爹來殺你了!”
我還在蒙圈,聽見“殺你”二字,驚了一下,趕緊起身想跟他跑。剛到門口,門外已經被人圍住了,我只能關上房門。“侍衛呢!侍衛去哪兒了!”
門外傳來蕭斡里刺的聲音:“樸古只沙里!你現在帶著耶律普速完出來受死,我還可以饒你一命!”
蕭樸古只沙里渾身顫抖,血水,汗水混作一團。他咬緊牙關,憋出幾個字:“要死我同她一起死!”
死亡的恐懼第一次如此真切的籠罩著我。不同于當年面對刺客,我知道還有侍衛和蕭朵魯不來救我,但現在,蕭斡里刺之手遮天,誰都救不了我。
我慌不擇言,哭喊道:“為什么要殺我?我什么都聽你的,為什么還要我的命?”
“你殺了吾兒!必要你償命!”蕭斡里刺的聲音如死神宣判。
我跌坐在地上,蕭朵魯不的死訊傳來,就猜到會有這么一天,只是沒想過來得這么快。我必死無疑,死到臨頭不想拉著無辜的蕭樸古只沙里,我牽起他的手,“走吧,你帶我出去,也算送我最后一程。”
“不!”他堅定的反握住我的手,從衣服上撕下一條布,將我們的手綁在了一起。“你死,我也不獨活!那天你問我是不是喜歡你,我現在回答你,是!而且沒有理由!不管你是什么樣的人!”
我說不出話來,他比蕭朵魯不更傻,傻到他都不知道,我一直都只是把他當個孩子。
蕭斡里刺下了最后的通牒,見我們不為所動。他一聲令下,嗖嗖嗖……幾支羽箭射進屋內。
蕭樸古只沙里拉著我試圖從窗戶逃跑,剛一轉身,一支箭從我的后腳彎穿過膝蓋骨,劇痛使我單膝跪地,疼得渾身發抖。
“我們逃不掉的……”我的臉上滿是絕望和淚水。我不想掙扎了,就這么死去,也不是什么壞事,這一生,該享受的,我都享受了。
第二支,第三支,無數支箭射了進來。
疼,大腦里只有這個字,太疼了。立刻死去是解脫。
我們綁著的手上也射進一支羽箭,不偏不倚一箭射穿兩個人的手腕。
迷蒙間我最后看了蕭樸古只沙里一眼,他的身上插滿了箭,嘴里泊泊的涌著血。我想我應該也差不多。
突然身上不疼了,眼前變得十分明亮,亮得什么都看不見,只有無邊無際的白色……
史書記載:子夷列年幼,遣命皇后權國。后名塔不煙,號感天皇后,稱制,改元咸清,在位七年,子夷列即位,改元紹興。籍民十八歲以上,得八萬四千五百戶。在位十三年歿,廟號仁宗。
子幼,遺詔以妹普速完權國,稱制,改元崇福,號承天太后。后與駙馬蕭朵魯不弟樸古只沙里通,出駙馬為東平王,羅織殺之。駙馬父斡里剌以兵圍其宮,射殺普速完及樸古只沙里。普速完在位十四年。
仁宗次子直魯古即位,改元天禧,在位三十四年。時秋出獵,乃蠻王屈出律以伏兵八千擒之,而據其位。遂襲遼衣冠,尊直魯古為太上皇,皇后為皇太后,朝夕問起居,以侍終焉。直魯古死,遼絕。
我關閉了瀏覽網頁,給睡在左邊的丈夫邢亦夙蓋好了被子,他在睡夢中輕輕的將我擁在懷里。
回到這個世界,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年,這兩年里發生的事情我明明沒有經歷過,卻又實實在在存在我腦海里。記憶里,我沒有跳河,我改了脾氣,修復了和邢亦夙的關系,日子比之前還要簡單幸福。
人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沒有人知道將來還會遇到什么事,一輩子要是能活得懵懂未嘗不是一種福氣。
3歲的兒子睡相不好,踢了被子,一只手搭在被子外面。我抬起他肉乎乎的小手,輕輕的放進被子里,他的小手臂上有顆黑痣,我手上同樣位置也有一顆一模一樣的黑痣。
兒子含糊不清的說著夢話:“媽媽……我喜歡你……我要……保護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