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上佘山下一處小院。

縱然院里的葡萄藤茂盛了許多，翻碩的果實垂了下來，可這個天氣沒人會選擇坐在下面，孤零零的躺椅好久沒有等來自己的小伙伴，搪瓷茶缸了。

余秀華靠在寬大的沙發上，看著幕布上結束的電影，皺起眉頭嘟囔了一句，“拍的這什么東西啊”。

“爺爺，末日片都這樣”。

余淼淼摘下3D眼鏡，看著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老爺子，身上白色的背心已經被冷汗打濕，雙手緊緊抓著沙發的扶手。

雖說故事情節有些老套，老一套的英雄救世，不過這次難得是余靖秋充當了拯救世界的英雄。

而且張謀子導演最擅長的就是大場面，這種災難片洪水滔天，山峰倒塌的場景，做出了獨有的特色。

“爺爺，聽說陳默拍了部電影，看不看”。

余淼淼看了眼時間，她可不想現在去坐在葡萄藤下曬太陽，還是找個理由打發打發時間吧，畢竟影音室里空調可是很舒服的。

“怪不得沒動靜了，這是學人拍電影去了”。

余大元帥手里拿著墨鏡般的3D眼鏡，擺擺手笑道，“于沖，把陳默那小子的電影放來瞧瞧”。

墨鏡男終于摘掉了墨鏡，如同冰塊般面癱臉，聽到陳默的時候撇撇嘴露出一絲不屑，在皮箱里拿出一個U盤插在了播放器上。

因為余靖秋的緣故，在宅子里專門修了一間不亞于放映廳的專業影音室，除了面積小了些。

每有新電影上市的時候，除了電影院，也會有人給余秀華送來一份。

但是在于沖的印象里，這位鐵血的老人，除了看自己孫女的電影外，從來沒有看過別人的，今天陳默算是第一個。

還沒來得及戴眼鏡的余秀華，看著幕布上和新聞沒有什么區別的畫面，嘴里輕噫了一聲，雖然不愿意承認，但在他心里，這才是電影。

小時候農村的麥場上會掛起白色的幕布，他總會早早的提起小馬扎提前坐在前面，等候著夜晚的降臨。

當陳默緊皺眉頭滿臉痛苦出現在畫面中，余秀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倒不是因為情節，而是音響中濃濃豫北口音的普通話，讓他想起了剛剛入伍的時候，天南地北的年輕人，當時為了填飽肚子，穿上了綠色軍裝。

記得當時他的班長就是豫北人，就是這個口音，可惜啊。

余秀華臉上的笑容逐漸褪去，畫面中那些粗糙的漢子，用一口豫北普通話，勾起了埋藏在他內心深處的回憶。

那個艱苦的年代，從開始的吃口飽飯，到想要改變時代的困境，他們毅然決然走上了戰場，那個時候從小在江南的他，膽小愛哭，還有個戲謔的綽號，小鼻涕蟲。

那會見過這種血腥的場面啊，是那個于二牛的班長，經常把他護在身后，還說他倆是本家。

余和于不是一個于啊，可班長不識字，即便識字在那個時候，都不知道能不買見到第二天的太陽，誰會去計較這些

一天夜里忽然被襲擊了基地，于二牛背起了被嚇得哭個不停的他，很可惜，半路上摔倒在地，胸口早已中了一槍，如果不是自己這個累贅，二牛哥應該能出去吧。

聽著余淼淼不時傳來的笑聲，余秀華也跟著笑了起來，混濁的雙眸中噙著一朵淚花，思緒已經飄到向了遠方。

于班長，你如果能活到現在，那肯定比我這個小鼻涕蟲厲害多了，于沖再過兩年我會送他出去的，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們就是本家。

當電影結束的那一刻，余秀華覺得很累情節倒是沒記住多少。

不過結尾序幕，實在看起來有些另類，鼻孔哼了一聲，“什么時候都不忘了嘩眾取寵”。

“爺爺這不是嘩眾取寵，里面的演員除了陳默和秦淮的孫子秦懷瑾，全部都是平安鎮的農民，就是我們去捐贈學校的那個鎮”。

似乎在證實著余淼淼的話，一陣旁白隨著畫面傳來，看著幕布上的畫面。

余秀華想到了他和陳默第一次見面的那個中午。

“小子，取巧可能能偏得了別人，但你可騙不了我這個老頭子。

為華國崛起而讀書，什么才算崛起，怎樣才是崛起”。

“我沒有那么高的境界，也沒有那么高的覺悟。

在我看來，老有所養，幼有所教，貧有所依，難有所助，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

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這就是崛起。”

當時還能清晰的記得他聽到這個答案時有一瞬間的走神，很出乎意料的回答，沒有那么多高瞻遠矚的話。

但是這個答案并不比那些目標宏偉的答案簡單多少。

在他看來，能說出這些的人特別是年輕人，即便狡猾，但絕對壞不到那去。

不知不覺用柔和的語氣問道。

“你能做到嗎”。

陳默應該思考了許久，最終搖搖頭，臉上帶著沮喪。

“我不知道”。

接著緊緊抿起嘴唇，似乎在下什么決心，雙拳緊緊攥著，沉默了半晌后才揚起腦袋，沒有絲毫畏懼的直視著他，咬牙說道。

“伸手摘星，即使徒勞無功，亦不致一手污泥。

只要肯做，那就有機會，即便能幫助一個人，那這個世界就少了一個這樣的人”。

余秀華舔了舔嘴唇，看著逐漸消失的畫面，開口說道，“于沖，通知一下江南整個君區（怕屏蔽，不是錯別字），周末全體觀看《瘋狂的石頭》”。

猶豫了一下，接著補充道，“有條件的去電影院看”。

小子，既然你沒忘自己說的話，那我這老頭子可不會像那些書生畏手畏腳。

于沖愣了愣，不過還是嗯了一聲，摸了摸眼角的淚水，豫北那是自己的老家啊。

本來宣傳結束后，準備回來陪陪爺爺的余靖秋，可沒有這么幸運了。

就在張謀子看了首映票房后，臉色就變得不太好看了。

當中午上半天的票房數據送到他手里時，老謀子房間里傳來了茶杯碎裂的聲音。

被稱作老謀深算的他，這次算漏了一件事情，暑期檔為什么叫暑期檔，是因為暑假啊，目標對象幾乎都是學生年輕人。

本來這幾部影片里，可能最不在意的就是錦楚的《愛我就請抱抱我》，結果首映就差了不520萬，上半天票房雖然有點不好的預感，但還是讓他忍不住摔碎了最喜歡的紫砂壺。

370萬，一個幾乎算是旗鼓相當的數字，而且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錦楚已經占據了天時，那他就得想辦法把人和抓在手里。

至于地利，在這片土地上，他張謀子就是電影屆的地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