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青村。
霂蜀坐在家中地道里,雙目無神。
譚奕則小心觀察著。
這么多天了,敵軍依舊還在外面四處巡查著。
“你再想想,如果伯父伯母還活著,他們會去哪里?”
譚奕輕聲道,“有沒有可能被你姐姐那邊接走了?”
霂蜀依舊無神。
許久,才小聲抽泣起來。
“譚奕,我怕……”
霂蜀埋首,泣不成聲。
譚奕回首,看著眼前蜷縮成一團的女子,心中不免有了愧意。
他低眸,眼睛也有些濕潤了。
他上前緊緊抱住了霂蜀,那此時此刻,讓人心疼不已的人兒。
這是他心愛的姑娘,可她落淚了,哭的如此傷心,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你要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伯父伯母他們一定不會有事的。”譚奕緊緊抱著霂蜀道。
霂蜀抬眼,滿面淚痕的看向一旁的譚奕。
譚奕不禁心痛不已。
他忍不住,又將霂蜀擁入更緊的懷中。
霂蜀依偎在那厚實的肩膀,閉目享受片刻的安寧。
遇之我幸,得之我幸,若能相守白頭,該當何其慶幸!
霂蜀默默感嘆道。
皇城。
人的孤獨感可以一下子蔓延直全身。
而你卻只能無能為力。
楹羨拐彎來到了皇城。
出現在了一件破舊的院子里。
那是她幼時,經常和翰月玩耍的地方。
只是這里,如今已長滿了雜草,完全沒了那舊時的模樣。
那時還有家仆定期打掃,花花草草定期有人打理。
而院子一側,承載著自己與翰月童年的秋千,已經壞的不成樣子了。
她一步一步的走過那充滿童年歡聲笑語的院子。
慢慢的路過荒草,坐在了長滿青苔的石階上。
舊事涌上心頭,不免又多了些惆悵。
她抬眸望著院內的景色,小時候的記憶浮現在了眼前。
可在回首一笑間,人影卻散去,抬起的胳膊,伸向了一片虛無。
楹羨站起身,又望向庭院,雜草遍地。
她又忍不住低眸。
記憶中的那時候,雜草沒有這么多,石階上也還沒有苔痕,那時候那棵參天大樹郁郁蔥蔥。
可如今,大樹沒了。
石階上滿是苔痕,雜草遍地。
原來不知不覺間,什么都變了。
她又來到了,與翰月經常玩捉迷藏的那間廟宇。
菩提樹依舊孤獨的,在那兒被圈起的土地上立著。
嘰嘰喳喳的鳥兒,聒噪的蟬叫,唯獨沒有人。
楹羨不由埋首嘆了口氣。
年少懵懂,總是傻傻的以為,能一直那樣快樂無憂下去。
她走進廟宇,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
楹羨抬頭看向那在塵埃之中,依舊笑的自若的佛。
那佛笑得溫柔,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你為什么,縱使身處殘垣斷壁之中,哪怕身上落滿了塵埃,也能笑的如此自若?
佛啊,我告訴你,那是因為你被千錘百煉之后,人們強制給你刻上的臉。
“鳥兒啼鳴報春來,良人猶嘆邊疆哀。
鳥兒報春猶可待,良人未明何時歸。”
哀怨的聲音響起,楹羨不禁回神。
只見菩提樹下,不知何時,來了一名女子。
只見那名女子蹙眉,低垂著眼簾,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
一看便知,是多愁善感之人。
“現已入夏,不知姑娘詩中報春二字從何來。”
顯然,這位姑娘剛才正在失神,楹羨的突然出現,讓這位姑娘收到了驚嚇。
“我夫君是立春參軍的。”那女子低眸道,“第二天就出發去了北疆,一直到現在,杳無音訊。”
“他會回來的。”楹羨柔聲安慰道。
“我知道。”那女子眼眸濕潤了,“可我不知道要等多久。”
“只要你夫君能回來,多久都值得,不是嗎?”
楹羨勾起唇角道。
說著,她抬眸看向那女子,目光溫和。
她順帶拍了拍那女子的肩膀,似是想安慰眼前的女子。
但她自己,到底是沒忍住,淚不爭氣的滑落下了眼眶。
那女子見此境況,欲言又止,卻終究是低眸,埋首沉默了。
見那女子轉身離去。
她才緊張抬眸,想說什么,卻又是沉默,只是目光隨她遠去的背影,久久未收回。
心嘆,真是個奇怪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