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羨看不到沙場上的殘酷，只是廝殺聲不絕于耳。

她希望那些土匪死在戰場上。

可是，她又很是希望這場戰爭能取得勝利。

“生而為人，怎么能沒有人性呢？”

聽完楹羨說的蘭兒和慧琳的事。

雀兒深深嘆道。

雀兒也是和代倩差不多一樣的情況。

她是在北邊村子里，和父母一起出來的難民。

只是難民人數眾多，和父母走散了。

“我父親經常教育我，做為人，一定要善待所有。

因為我們人是老天爺最寵愛的，所以我們一定要是最善良的。因為不是所有的生物都如我們人這般幸運。”

“幸運？”楹羨不禁疑惑。

“是啊。我們的刀劍能斬殺所有的動物，我們的一念之差，就可以拯救或者結束一條生命。

而能讓我們人類消失的，還是人類自己。

你看我們有自己獨特的語言和聲音，有其他所有動物都沒有的文字……”

看雀兒侃侃而談的模樣，楹羨不由搖頭笑了。

雀兒就像是一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孩子一般。

可是她所想的那些美好的事，美妙的存在，你都無法去反駁。

她是善良的，溫暖的。

楹羨喜歡她給她的那種感覺。

“你多大了？”楹羨疑惑道。

“七歲了。”雀兒看向楹羨，笑得很是好看。

罷。

楹羨勉強勾起唇角一笑，眸中卻是黯淡無光。

仿佛那個笑，就是為了迎合眼前的人兒。

“楹羨，你照看一下四號和六號帳的傷員。”是隊長的聲音。

只是楹羨來不及應聲，隊長便走了。

是土匪中的一員。

楹羨進去帳中，第一眼便看到了他。

顧澤押送土匪時，楹羨過去記過他們每個人的模樣。

她要記住這些惡人，這些罪人。

“救人吶，墨跡什么？”

聽隊長著急的聲音，是個急性子。

楹羨暗自嘆了口氣，轉身走向另一個人。

“你去哪啊，眼前的傷員看不到嗎？”

隊長過來把楹羨轉過身去的身體，又掰了回來。

“我救不了他。”楹羨低聲道。

“救不了？”隊長忍不住急眼了。

她指著那名土匪，朝楹羨怒吼道，“只是一些皮肉傷你都救不了，你能干什么？你是廢物么？”

“……”楹羨哽咽了一下，但很快鎮定開口，“我不想救他。”

顧澤專門來找過自己，不能告訴別人，這些人是土匪，說是怕引起恐慌。

所以此處，楹羨只能委屈吞下隊長對自己說的那些難聽的言論。

“他們都是保家衛國受的傷，你是醫士，不救衛國的將士，還挑病人醫治？”

隊長深呼幾口氣，卻還是上氣不接下氣道，

“你給我滾，我現在就讓將軍調走你！以后別當醫士了，先問問你自己，你配當人么？”

“……”楹羨一時語塞，欲言又止，準備轉身出帳門。

“楹羨姐姐，我來幫你了……”

是代倩。

楹羨一驚，趕緊將代倩帶出了帳門。

可是代倩，到底還是看到了那個人。

“他是壞人，你們為什么要救他？”代倩一把眼淚一把鼻涕道，

“那么多人都死了，他們都該死！

你變了，楹羨姐姐你變了，你說過，你不會原諒他們的！”

“姐姐沒變。”

楹羨緊緊抱住代倩，濕了眼眶。

“姐姐不會救他們的。哪怕賠上一切，姐姐死都不會伸手救他們。”

楹羨安撫著代倩，卻無法安慰自己那顆跳動的心臟。

她憤怒，她不甘，她委屈，可她無能為力。

無可奈何的憤怒，夾雜著無語言說的委屈，心情一時難以平復。

淚不受控制，決堤在眼眶，

又一次戰斗結束，隊長身后跟著兩個抬著擔架的人來到了楹羨面前。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隊長在路過楹羨時，停下了腳步，“你救不救？”

“我不救。”看清擔架上的人的模樣，楹羨怒目看向隊長。

“不救？”

“是，我不救。”楹羨重復道。

“作為一個醫務人員，當真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救人？”

楹羨起身，抱著一側的代倩。

她看著隊長，沉默不語。

“這是人手不夠讓你救得，你別以為是你多能耐。”

“行啊，那就別讓我救。”楹羨平淡道。

“那你走吧，在這一點用也沒有。”隊長皺眉道。

說完抬腿就要走。

“將軍還沒給我文書，所以我暫時走不了。”楹羨倔強道。

“那你就先滾回家去！”說罷，隊長離開了。

家？

楹羨一愣，繼而勾起了唇角，卻沒笑出來。

她突然就淚目了。

她好像不會笑了。

真的笑不出來了。

她很多次都想大哭一場。

可她都忍住了。

但這次，淚卻忍不住了。

我怎么好像，越來越不堅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