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這場戰爭還需要持續多久才能結束。

任誰都希望，自己牽掛的人兒，能早點回家。

可遙遠疆場的人兒，卻顧不得思念。

誰也不喜歡馬革裹尸。

可戰爭一天不結束，就永遠有人在捐軀疆場。

殘垣斷壁，是從不曾想象得到的模樣。

但這一幕，現今卻真真實實的出現在了楹羨的面前。

楹羨本隨大軍前往昶城支援，卻在臨近時，見到了不久剛剛被土匪洗劫的山村……

是啊，盡管邊疆戰事如此緊張，可土匪依舊猖狂。

“已經派出軍隊去剿匪了。”

楹羨陪著哭的不成樣子的一老人道，“她們很快就會被救回來，別太難過了。”

以前的楹羨不懂得寬慰人。

可現在，她真的是，不想讓這位老人再流淚了。

因為她總是不受控的，想到自己的母親。

“伏亓將軍，來接應的人到了。”

聽到不遠處的聲音，楹羨抬頭望去。

“在下顧澤。”

來人自我介紹道。

“驃騎將軍有令傳于伏亓將軍。”

說著。

那名喚顧澤的將士，將一封信件交于伏亓將軍。

楹羨低眸嘆了口氣。

繼續安撫這老人。

“伏亓將軍，周衛他們剿匪回來了。”

“怎么樣，還順利嗎？”伏亓將軍將書信收好道。

“……”

來人卻面露難色，許久才開口。

“剿匪很成功，可是……那些女孩子大部分都被……

不過現在已經一一送回家了，只希望她們的家人能幫助她們走出來陰影。”

“找醫務人員來！”

伏亓將軍憤怒拋下了一句話。

但很快，他的語氣就輕柔了許多，可又似在嘆息，

“帶醫務人員去給她們一一檢查下身體。”

“是。”

周衛應聲，轉身便看到了正看向這邊的楹羨，“楹羨過來，給你下個任務。”

這時，一位少女攬著一名大約六七歲的女童路過了楹羨的身邊。

只聽見剛剛那位還在痛哭的婦女起身，上前抱住了那名少女。

同時喊了一句:

“蘭兒你總算回來了，外婆都快擔心死了……”

說著又要流出淚來。

名喚蘭兒的少女，卻是淡淡的表情。

只聽她淡淡笑道:“外婆，這是代倩，我們收養她吧，她父母已經……已經不在了。”

說著，蘭兒眼眸中著閃過幾朵光芒。

她笑的很溫柔，右手也很溫柔的揉著代倩的后腦勺，

“她可是好不容易從最北邊的村子里逃出來的。”

最北邊邊疆的幾個小村子早已被攻陷。

敵軍基本屠盡了那些個村子。

而年僅七歲的代倩為躲避敵軍進行的大屠殺，更是跟隨父母藏身蘆葦蕩月余。

由于怕被認出是女生，她不得不把頭發全剃掉……

身體發膚皆受之父母，這可是被視為大不敬大不孝的！

可在生死存亡之際，一切都那么微不足道。

“當時江邊蘆葦溝都是紅的，飄著很多尸體……”

代倩那稚嫩的聲音和這淡淡的模樣，讓楹羨忍不住心痛。

如今的她不過才七歲，可眼眸中顯露出的神色，卻是完全不同于同齡人的目光。

她的雙眸還是很清澈的，只是沒有光，除此之外，還總是讓人覺得少了些什么。

不論是稚嫩，天真的眸子；還是生來就該有的調皮任性的孩子脾氣，她都沒有。

“楹羨姐姐，你說我們做錯什么了嗎？”

代倩突然用力捉住楹羨的胳膊，楹羨抬眼看向她的雙眸，滿滿破碎的星河。

“上天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楹羨欲言又止，終歸是沉默了。

戰亂，怎會是孩子的錯呢？

楹羨不忍再看代倩，只得低眸濕了眼眶。

別說七歲的楹羨，就是如今及笄之年的楹羨，亦不知什么叫血流成河，又哪見過什么尸橫遍野。

“欸，蘭兒姐姐呢？”

代倩起身看向院內，又跑向了院外。

楹羨趕緊跟著跑出門，生怕會有什么不好的事發生。

只見蘭兒遠遠的，立在河水湍急的橋上……

“蘭兒！”

楹羨大喊著沖了上去，把蘭兒從橋梁上撲了下來，來不及多想，她起身就把她緊緊攬入懷中，怕她再想不開。

逃脫不開，蘭兒開始輕聲啼哭起來……

楹羨不說話，保持著那個抱著她的姿勢，輕輕撫過她的后腦勺，一下又一下，祈求自己能安撫她的痛苦。

可聽著她的啼哭聲，楹羨忍不住抬首望天，卻還是忍不住濕了眼眶……

太痛苦了。

這種被世俗的眼光凝視著，卻無力辯解的痛苦。

明明痛徹心扉，可對他人而言，那些不痛不癢的哭訴更像是一個笑話。

只是別人無聊時光里，一兩句的調侃和笑料。

伏亓將軍將營帳設在了村子旁的青山中。

將士們在營帳外坐著，營帳里面，有十幾名少女在抽噎，哭泣。

她們，都是在自殺時，被強制攔下的。

她們對這個世間，充滿了絕望，感覺整個世界都布滿了苦與痛。

可是這絕對不是死亡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