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電梯到達樓層，她站在病房外，長舒了一口氣，敲響病房門。

“來了，”開門的是文遲。他看到門外得勁紀小染時，動作微頓，隨即開口：“進來吧。”

她點點頭，抬腳進去。說實話，她對這個姐夫沒什么印象，姐姐的婚禮，她……沒有參加……

在法國的這幾年，孟扶桑每過一段時間都會告訴她一些紀家的事。五年前姐姐結婚，以及她生下一個女兒，全都是他告訴她的。

她這一生，有太多的遺憾，沒能見爺爺奶奶最后一面，沒能……參加姐姐的婚禮……

病床上沒有人，床邊坐著一個小女孩，粉雕玉琢的甚是可愛，她知道，那是姐姐的女兒——文夢語。

“夢語，這是你的小姨，快喊小姨。”文遲走過去，輕拍小女孩的腦袋，輕聲道。

小女孩抬頭，她不認識眼前這個女人，但還是糯糯的喊了一聲“小姨”。

紀小染沖她笑笑，將東西放在桌子上，“我姐姐她們呢？”

“她們下去散步去了，很快就會回來，你先坐吧，我去給你倒杯水。”

“謝謝，”她找了個座位坐下，看著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聲音不自覺的放輕，“你今年幾歲了？”

小朋友有些害怕，抱著懷里的毛絨玩具，“我今年四歲。”

“她有些怕生，之前也沒見過你，你別介意。”他把紙杯遞給她，笑著開口。

“沒事。”

很快，病房外傳來一陣說笑聲，是李瑜和紀小桐回來了。

她有些恍惚，記憶里，她好像從來沒有像紀小桐現在這樣和父母相處過。每一次，她回家都是硝煙彌漫……

為什么姐姐可以這樣輕松的和父母相處，而她卻是互看不順眼，這到底是父母的原因？

還是她的問題？！

“媽，您小心著點。”紀小桐扶著李瑜進入病房。

紀小染站起來，把紙杯放在桌子上，有些不知所措。之前幾次，她不是在門外站一會兒就走，就是奉了姐姐的命來看她。可是這一次……

她見倆人進來，張了張嘴，想要開口喊她一聲“媽媽”，可她發現，自己開不了口，當年的事情對她來說傷害太大，她做不到忽視不管……

兩個人在進門的時候就注意到她了，紀小桐扶著李瑜半躺到床上。又找了個借口很識相的帶著文遲和文夢語離開。

“媽媽，剛才那個阿姨怎么了？她好像不喜歡外婆？”小孩子最是童言無忌，在離開的時候忍不住出聲問了一句。

紀小桐撫摸著女兒烏黑柔軟的頭發，眼睛里閃爍著慈愛的光芒，“阿姨和外婆有點矛盾，她和夢語一樣喜歡外婆。”

“嗯，夢語很喜歡很喜歡外婆！”小孩子仰頭，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自己的媽媽，“那……阿姨喜歡夢語嗎？”

“夢語喜歡阿姨嗎？”

文小朋友點點頭：“喜歡，阿姨長得漂亮，夢語喜歡漂亮的阿姨。”

“哈哈……”文遲低笑出聲，彎腰把女兒抱起來，“夢語喜歡阿姨，阿姨也會喜歡夢語啊！”

“真的嗎？”

走廊里依稀能聽見小孩子稚嫩的聲音，紀小染指尖微顫，喜歡……我嗎？

可是……我……已經沒有心了，又如何再去喜歡你呢？

李瑜聽著走廊外大女兒一家的聲音漸行漸遠，拍了拍病床，看著她的小女兒，一臉慈愛，“小染，坐。”

紀小染猶豫了一下，最終選擇了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她不覺得她現在能到那種坐在床邊陪她說話的地步，“我給你帶了些補品，這些對你的身體有好處，你記得吃。”

“哎，”她應下，女兒關心她了，她當然開心，只是這些東西……“你能來看我，我就已經很開心了，你不用帶什么東西的，自己一個人也不容易……”

她沒說話，其實，她對父母并沒有什么感情。

小時候不懂事，心思單純，也沒有那么多顧慮，可以和他們說說話。

長大后，經歷了太多的事，再加上長時間沒有和父母交流，兩代人之間的觀念相差太大，久而久之，她也不知道該怎么和父母相處，干脆就不說話，選擇沉默，因此，她與父母之間的交流也越來越少……

李瑜看著她，想起了六年前的事情，“小染，其實當年，我們那么做是有苦衷的……”

“我今天來，只是想來看看你，你現在身體不好，我不想為了這件事和你吵！”紀小染雙手緊握，指甲陷進掌心盡量控制住自己，聲音有些冷。

她確實很想知道當年的真相，但又怕知道真相后和她吵起來惡化她的病情……

“老伴兒，我今天做了你最愛吃的……”紀青推開門，看著坐在椅子上的紀小染愣住，然后干咳了一聲掩飾剛才的尷尬，聲音帶著一絲喜悅，“你來了！”

她站起來，雖然恨他們，但該有的禮貌還是要有的，“嗯。”

“快坐下，快坐下。吃飯沒有？我做的炒土豆絲還有大米粥，要不要一起吃點？”

他支起病床上的小桌子，將保溫桶放在上邊，飯菜擺好，“你們吃，我去打點水。”

李瑜看著病房門關上，眼底的愛意清晰可見，“自從我上次昏迷醒來之后，你爸爸他就變了很多，酒也不喝了，每天還變著法的給我做飯吃……”

直到很久之后，紀小染才明白，并不是她的父親不想改變自己，而是能夠讓他改變自己的不是她的爺爺奶奶，而是她的母親！

一個人，自己最在乎的人出了意外，他才會想盡辦法的去改變自己。

很顯然，紀青最在乎的不是他的父母，而是陪他走過半生的妻子……

“你從來到現在也沒吃東西，你爸爸他做飯很好吃，你之前在家也沒吃過幾次，你也一起吃點吧？！”李瑜從桌子里拿出一副碗筷，給她盛了一碗粥。碗筷都經過消毒，放在桌子里備用。

“我自己來吧。”盛情難卻，紀小染給自己盛了一碗粥。

從醫院里出來，她的心情很好，這好像是這么久以來第一次這么心平氣和的和他們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