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兒訂婚之宴由太夫人親自操辦。文兒是先主公長女,又是太夫人的長孫,自然很受重視。
前來觀禮的賓客都是朝中的肱骨之臣,程普黃蓋韓當祖茂,是侯府的第一批客人。當他們看到長得亭亭玉立,花容月貌的孫文時,不僅感慨時光匆匆。當年他們跟著先主公和都督脫離袁術的時候,他們還尚未娶妻,一晃,他們的孩子都有定親了。
周瑜一大早就喝了一大碗補藥,他只能靠補藥吊著精神。李置替他換上了一套黑紅色的正裝,在給他整理肩膀上的褶皺時,她不經意發現周瑜的肩膀竟然瘦了一圈。她心中閃過一絲悲傷,卻很快地恢復了笑臉,轉到周瑜面前:“公瑾,今日文兒定親,你一定很歡喜吧!”
“嗯。”周瑜微微地點點頭,沖她笑了笑,走到孫策的靈位前,點上了熏香,“伯符??!你在天上好好看看,你的女兒要嫁人了。伯言賢侄是個穩妥之人,將來必能成就偉業,文兒交托給他,你安心吧!”
“公瑾,我想伯符一定很歡愉!”
周瑜回過頭來,望著李置,她今日一席紫衣顯得格外端莊有氣質,他上前挽起她的手臂,一同走了出去。
等他們趕來的時候,正好在門口碰上了一道前來的孫權和步練師,他們四人一同進入會場,向太夫人施禮后,一同坐了下來。
“今日真是喜慶啊!”孫權端起酒杯,笑著對周瑜道,“公瑾?。〉冗^些日子孤也給大虎和循兒辦一場比今日還要隆重的訂婚禮,到那日,你這個公爹該給我們大虎準備什么禮物呢?”
孫權這話把所有人都逗笑了,周瑜站起來道:“主公厚愛,公瑾不勝欣喜,魯班郡主嫁入府中后,公瑾全家定視如己出?!?
“好!這是公瑾最大的禮物??!”孫權喜道。
不一會兒,宴會的男女主角出場了,這是李置第一次見到在夷陵之戰大敗劉備的一代名將陸遜。
陸遜身量與周瑜相當,容貌雖沒有周瑜俊美,但也稱得上眉清目秀,雖然比孫文大十余歲,可陸遜長了一張比年齡小許多歲的臉,與文兒郎才女貌。
“文兒,伯言,拜見祖母,叔父,周叔父!”文兒攜陸遜一起跪下,向大家施禮。
“好??!好啊!”太夫人抹了一把激動的淚水,示意二人起身又四處望了望,便問,“文兒,你母親和弟弟呢?”
經太夫人提醒,大家才意識到今日高朋滿座的宴會上少了一個舉足輕重地女主人公。周瑜和李置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他們想這大橋一向視文兒為掌上明珠,應該不會缺席孩子的訂婚宴。
“回祖母,今早母親給文兒梳頭之時,文兒感覺母親的動作有點遲緩,好像是這幾日為操持文兒的婚禮累著了,這回兒也許在房里休息?!睂O文道,“至于紹兒,他剛剛還在跟伯言鬧著玩,這回許是不知道跑哪兒了?!?
太夫人瞇著眼,不滿道:“大橋病了?這大喜的日子,真是晦氣!”
“母親,也許大嫂是舍不得文兒才會生病啊!”步練師勸道,“當母親的誰不想多留女兒幾年??!”
“是啊母親!”孫權接著話茬道,“大嫂身體不適,就讓她休息吧,不是有您替文兒操辦嗎?有您在,陸家也挑不出什么理?!?
李置感覺事情不妙,正要去尋大橋,大橋便由侍女攙扶著進入大殿。大橋走路的時候步履有些僵硬,身后的侍女的一只手一直伸到另一邊的袖子里。
“母親,妾身剛才有些難受,小憩了一下、現下已無大礙?!贝髽蚬笆值?。
周瑜觀察到,大橋說話的時候,身后的侍女的嘴唇也在微微顫動。
“你沒事就好,快去坐吧!”太夫人道。
步練師走下座位正欲扶著大橋,侍女一驚將大橋往里一帶,大橋道:“夫人客氣了,我自己能走!”
“嫂嫂今日怎叫我夫人,嫂嫂不是一直喚我練師嗎?”步練師失落道。
“練師,剛才我喚錯了,你不要介意??!”大橋解釋道。
她倆的對話傳入了周瑜和李置耳中,他二人表現的胸有成竹,不知道在醞釀些什么。
待大橋坐下,孫文問道:“母親,紹兒呢?”
“他可能去什么地方玩了吧!”
“這孩子,明明說好要和我一起給爺爺叔叔伯伯敬酒呢!”孫文嘟嘴道。
“傻孩子,有陸遜陪你??!”大橋欣慰地摸了摸文兒的臉頰,忽然她的手迅速地垂了下來,侍女猝不及防地抓住她的垂下去的手。
“母親怎么了?身體還是不舒服?”孫文擔心地扶著母親坐了下來。
“文兒,到嬸娘這邊來,讓嬸娘看看!”李置把文兒喚了過去,等文兒快走到李置身邊,那個侍女也跟著過來,侍女一步步逼近周瑜,李置一把將文兒拉到一邊,用一只手從案下抽出一柄劍,朝那名侍女刺了過去。
那名侍女上前一腳擋住李置的劍鋒,從手中抽出匕首向周瑜刺去。李置俯身上前拽著她的腰帶,與她纏斗了起來。登時會場就亂作了一團。
四位老將軍見狀也圍成一圈護著主公和太夫人,陸遜則擋在孫文和周瑜身前。
“這是怎么一回事?”太夫人慌張地抓著步練師的手,連聲問。
步練師見大橋還置身于險境,就想上前將她拉到安全地帶,誰知剛一觸碰大橋的手,卻發現她的手雖有溫度,但和木頭一樣僵硬,叫她也沒有反應。情況危急,步練師感覺退回到孫權身邊。
忽然府內伺候的數十名侍女皆撕開衣衫,原來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黑衣死士,他們將大橋和那個侍女圍在中間。
李置立于案上,用劍鋒指著她:“白江,我知道是你,撕下你的人皮面具吧!”
白江詭異一笑,撕下面具,拍手笑道:“周夫人,果然什么都瞞不過你,也是,我太大意,竟在稱呼上露出馬腳?!?
“你這個毒婦,把我母親怎么了?”孫文指著她憤憤道。
“孩子!你真正的殺父仇人就在眼前,你卻無動于衷,我費盡心思籌謀策劃要為你爹爹報仇,你卻這樣對我說話?”白江道。
“白江,你在胡說什么!”周瑜怒吼道,“我們上一輩的恩怨,何苦牽扯稚子!”他又對陸遜道,“陸遜,你快帶文兒先行離開。”
“不!周叔父,文兒已經長大,能分辨出是非黑白。”
“文兒懂事!”李置看著孫文,“孩子,嬸娘告訴你,這個女子已經喪心病狂與曹丕聯合,要主公,公瑾的命,甚至連子敬都不肯放過。她要幫曹丕吞并我們江東?!?
“白江,你好歹是先主公的未亡人,為何與曹丕蛇鼠一窩?!睂O權捶著胸口道,“孤真為大哥感到心寒!”
“呸!孫權,你最沒有資格說這種話!”白江狠狠道,“當時就是你害死的伯符,你忘了嗎?”她又將視線移動到周瑜身上,“還有你,你可是伯符最好的兄弟?。‘斈瓴麑δ阊月犛嫃模湼Ec共,就算全天下人對他的死無動于衷,你也不能啊!”
“許貢的門客已死,白江,你還想讓我怎么樣?”周瑜道。
“你明明知道,我說的不是許貢的門客!我說的是......”白江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聽見步練師的驚呼聲,原來是太夫人受不了驚嚇昏了過去。
“孫仲謀,周公瑾,李置,今日你們一個也別想活著出去!”白江吹響了口哨,那數十名黑衣人都攻了過去。
李置拿起一個青銅酒爵,狠狠地摔到地了。呂蒙和朱然聞訊帶兵趕來,迅速地與黑衣人廝打在一起。兵荒馬亂中李置死死護住周瑜,慢慢移動到大橋身邊。孫文抱著僵硬的大橋哭了起來,她哀求道:“叔父,嬸娘救救我母親!”
李置查看了大橋的情況,對大家說:“她是被下了毒針,這是西涼馬家精通的一種秘術!”李置幫大橋拔了針,大橋馬上就清醒了過來,大橋心有余悸地將女兒摟在懷里。
黑衣人很快地處于下風,隨即被擒,白江一看大橋已經清醒,一時走神被呂蒙一腳踹到地上。
她捂著起伏的胸口,艱難地對李置道:“你怎會解五識針?這是西涼獨門秘術,是二公子花重金才得來的,他從沒有示于人前。”
“我曾在外游歷,走南闖北,什么地界沒到過?什么秘術沒見過?!崩钪枚自诎捉媲疤翎叺?,“你當真以為我與公瑾直到今日才識破你的奸計嗎?”
“白江,你未免太天真了,你當真以為,你和曹丕能在我江東為所欲為嗎?”周瑜慢慢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白江凌然道,“自打從文兒口中得知你曾登過門,而夫人卻刻意隱瞞你的行蹤。所以我猜想是你用某種手段迷惑住了夫人。”
大橋一邊抱著孫文,一邊顫抖道:“都督,白江說除掉主公,她的盟友就會擁立紹兒為江東之主。是大橋一時被權力蒙蔽了心智,還癡心妄想著當母儀天下的一國太后。結果卻被奸人利用,差點丟了性命?!?
“原來都督一早就懷疑我了!”白江用手撐著地,艱難道,“可你為何遲遲不動手?!?
“那是本都督想看看是誰在背后操縱你!”周瑜指著她,“可我沒想到,你卻給夫人下毒,還選在文兒的喜宴上下手,你口口聲聲說一切都是為了伯符,但你可知你今日的行徑會不會讓伯符更加痛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