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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世間再無李木子

六月十一,周瑜被孫權召到侯府商議緊急軍務,李置則坐在書房里練習丹青。她預備給周瑜畫一幅畫像,九月初一是公瑾的生辰,她要在那日將畫像當做生辰禮物贈予他。這么多年她還沒正兒八經給公瑾過一次生日,這一次定要送他一份大禮。

她已經畫了十幾張了,都畫不出滿意的,她的畫功實在不堪入目、她叼著毛筆,用胳膊支著頭愣了好久。公瑾平時那么忙,也不經常作畫,可是他的畫功如此之好,竟然畫得她形神皆備。

忽然,一個飛鏢從窗外射了進來,直直釘在案上。李置被下了一跳,慌忙去門外查看,府內院中的下人們各司其職干著手里的活計,并沒有任何異常。

李置折返回來,看著飛鏢扎著一張布條,她拔起飛鏢,展開布條一看,上面寫道:周夫人,今日上午可否在吳郡城郊一見,趙子龍謹拜。

李置心中一顫,感覺不可思議,她慌張地將布條燒成灰燼。她想不明白,趙云既已知道她是周瑜的夫人,為何還堂而皇之地約她見面呢?但是她還是打算去赴約,她換上一身男裝,將軟劍藏在腰間,從府中后院跳了出去。

呂蒙騎著馬路經周府后墻,還以為是刺客呢,便率領軍士追了上去。但呂蒙越看越覺得那刺客身形很熟悉,再走近些,才看清那是夫人。呂蒙心生疑竇,夫人一身男裝鬼鬼祟祟前往城郊,所為何事?以免打草驚蛇,呂蒙遣散了士兵,自己一個人跟在夫人身后。

同一時間侯府,孫權和周瑜商議劉備的去留問題。言談之間,周瑜發現孫權已經知道當日是劉備下的手。

“公瑾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當日劉備新野兵敗,來江東商議聯盟共抗曹操,當日的他是多么謙恭有禮。”孫權拍案道,“所以孤不顧母親反對,把唯一的妹妹嫁與他,就是為了跟他締結秦晉之好,以鞏固孫劉聯盟。可他呢?他都干了些什么,竟然要刺殺孤!”

“主公息怒!”周瑜拱手勸道,“臣說一句不敬之言,站在劉備的角度,他那么做也在情理之中!”

“什么?”孫權狐疑道。

“稟主公,您把劉備留在吳郡,不就是想要拿他當籌碼要挾他的手下?那劉備此舉,不過自保而已,主公為何要氣急呢?”公瑾道。

“真是什么也瞞不過公瑾。”孫權對周瑜投以佩服的眼神,笑道,“孤此舉就是如公瑾所言,只是沒想到,差點惹來殺身之禍。劉備竟敢刺殺孤,孤就要把他困在吳郡一輩子。公瑾,你覺得呢?”

“主公英明,對于軟禁劉備之事,公瑾沒有異議。公瑾也會加強吳郡的防衛,類似的事絕不會再發生。”

說完正事,孫權要留周瑜在侯府用完膳,這是二人冰釋前嫌之后,第一次在一起用膳,周瑜欣然答應。席間,孫權特意叫大虎作陪,小姑娘對婚事依舊懵懵懂懂的,一口一個周伯伯,叫的周瑜的心都要融化了。

他不知怎的,想起了他與置兒那個未出生的孩子,若孩子還在,自己不在了,還有孩子可以陪著置兒,置兒也算有個安慰。他又轉念一想,沒孩子也好,這樣置兒將來才能毫無牽掛地開啟新的人生。

孫權將大虎抱在懷中,叮囑道:“大虎,你跟循哥哥已經訂婚,循哥哥的爹爹也是你的爹爹,所以你得管周伯伯叫爹爹!”他輕柔地將大虎推到周瑜面前,“大虎,快叫爹爹!”

大虎靦腆地向周瑜略施一禮,柔聲道:“大虎見過爹爹!”

周瑜受寵若驚,猛然站起身,俯身道:“主公,公瑾受不起啊!”

孫權也站起身,執著周瑜的手:“公瑾,這一聲爹爹,是你該受的。當年大哥不是說過嗎?要跟你做兒女親家,大哥的心愿,就讓孤來完成。循兒是個好孩子,孤很滿意這個女婿。”

“主公!”周瑜喚了一聲,眼里滿是感激。這么多年來,他想著盼著就是這一刻,直到現在主公才真真正正信任于他。

李置小心翼翼走到城郊,看到一個身著藍衣的男子背著手立在不遠處。

李置一邊走向他,一邊道:“趙將軍,約我前來,有何貴干?”

趙云微笑地轉過身,見到李置,竟然害羞了,臉頰有些紅暈,他鄭重其事地抱拳道:“子龍特來感謝,周夫人的救命大恩的!”說罷他正欲給李置跪下。

李置趕忙佛手阻攔道:“不必!趙將軍當日對我與公瑾手下留情,你我之間便兩清了,從此再無相干。”

“不,夫人救了主母和少主,您的大恩,子龍永生不忘。”趙云堅持道,他盯著李置那古水無波,云淡風輕的面龐,心臟在胸膛里怦怦直跳,他還是第一次體驗這種臉紅心跳的感覺。

李置見趙云一直盯著她,還以為自己臉上有什么臟東西,下意識抹了抹,發現什么也沒有。而趙云的臉越來越紅,她心中有種不妙的想法,難道這趙云。

她剛剛轉過身子,背朝著他,只聽他又道:“上次見您之時,您一身少女打扮,如今竟然與周都督成就美滿良緣,想來也是,也只有周都督那種英雄人物,才能與您匹配。”

“趙將軍,其實我與公瑾做了十數年的夫妻了!”李置淡淡道。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劈向趙云的心房。早在兩年前,趙云就對他這位武藝高超的救命恩人芳心暗許。那年她見李置披散著頭發,一身少女打扮,以為她尚待字閨中。他護送主母少主至劉備處,隨即折返想要尋她。可她卻消失了,她當年戴著面紗,趙云甚至不知道她長相如何。

但是她的名字和她獨一無二的輕功令他印象深刻。這兩年來,他到處打問,去尋找一位名喚李四直的姑娘。

那日在孫夫人三朝回門宴上,他看到了周夫人,只一眼便認出了她的輕功。所以那日他故意刺傷自己,欺騙主公,也要放掉他們夫婦。

“都督待您好嗎?”趙云上前幾步,問道。

“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兒,就不勞趙將軍費心了。如果沒事兒,我就走了。”

“夫人等等,子龍有一事相求!”

“何事?”她扭過頭盯著趙云,問道。

趙云走過去,在她耳邊低語道:“十日后,太夫人要送我們主公出吳郡,希望夫人屆時能拖住都督!”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告訴我這些?”李置語氣有些顫抖,“你不怕我告訴公瑾,你們就走不了了!”

趙云微微一笑,淡然道:“我知道夫人是明事理,懂時局之人,您明白如果我們主公繼續留在吳郡,對江東百害無一益。如果夫人能相助我,子龍與我主一定對夫人和都督感恩戴德。”

“劉皇叔知道你我的淵源嗎?”

“主公只知道當年李四直姑娘救了他的妻小,我沒告訴他您就是李四直。”

“很好!”她滿意地點點頭,“這個忙,我可以幫,但是你永遠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就是李木子。劉備的恩人,我可做不起。

趙云從懷中掏出一個手帕,手帕上繡著一片竹葉,他遞給李置道:“夫人,這手帕物歸原主。”

李置遲遲沒有反應過來,這不過是她當年隨手給趙云包扎傷口的一方絲帕而已。絲帕光澤未改分毫,他定是珍藏至今。

她淡然一笑,推卻道:“丟掉吧,趙將軍。赤壁之戰后,世間再無李四直,只有周夫人,請你把她忘記。”

趙云也以微笑回她,剛要收回手的時候,一個蒙面人從天而降。蒙面人執著長劍毫不客氣地刺向他。他一把推開李置,自己獨自抵御那人的進攻。李置被推倒在地,慌忙地站起身抽出別在腰間的軟劍。

卻發現那蒙面人,只對趙云步步緊逼,痛下殺手。她看了一會兒蒙面人的身形,一下了然于心,原來是呂蒙。他定是看見了剛才那一幕,誤會了她和趙云。

趙云的武藝遠超呂蒙,可他受傷未愈,漸漸處于下風。李置縱身一躍擋在趙云面前,呂蒙及時收了劍鋒。

“趙將軍,你先走!”李置對身后的趙云道。

“不,我不能丟下夫人!”趙云捂著胸口急道。

“他不會殺我的!但他會殺你!想想你家主公!快走!”

趙云拾起佩劍就逃離了是非之地。呂蒙正欲去追,卻被李置阻攔,他怒不可遏地與李置過起了招。

呂蒙跟蹤李置,竟然看見她和趙云在此私會,還挨得那么近。她是都督夫人,竟然和他國將領糾纏不休,他真替都督感到委屈。都督為了救她,二話不說吃了絕命毒藥十四月,她此舉,怎對得起都督?

他們纏斗了半柱香,呂蒙見他傷不了李置,李置也沒有要傷他的意思,便很不甘心地住了手。

“呂蒙,你真的誤會我了!”李置一邊將劍插回腰間,一邊追著他解釋道。

“你不要跟我說話!我不聽!”呂蒙憤怒地向前走去,“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只相信我看見的,你背叛了都督!”

“子明!你給我站住。”李置拉著他道。“子明,公瑾把一切都告訴我了,我怎能做讓他傷心的事兒呢?”

“夫人,既然你知道都督命不長久,為何還要做讓他傷心難過的事情呢?”呂蒙傷情道。

李置心中一顫,扯著呂蒙的領子,急切道:“公瑾,不是痊愈了嗎?為何會命不長久?”

呂蒙震驚地指著她,顫抖道:“夫人,您竟然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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