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天氣,瑟瑟寒風吹進了江北軍營。曹操的頭風病又發作了,他在腦袋上扎了一圈厚厚的棉絮。他已經疼的滿頭冒汗,在床榻上打滾。
“父親,您怎么樣?”一個身穿中衣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他的眉眼與曹操很相似,體型卻比曹操瘦弱一些。他就是曹操的二子曹丕。曹丕字子桓,曹操繼室卞夫人所出,心機深沉,有謀略。
“子桓,你去幫為父辦兩件事。第一件事,蔡瑁出殯那日,你親去扶靈,說動蔡中蔡和兄弟二人去周瑜營中詐降。”曹操痛苦地捂著腦袋,“第二件事,給我殺了蔣干這個壞我大事兒的家伙。記住一定要秘密進行,不要讓任何人察覺。若他們知道我殺了蔣干,不就是證明我承認錯誤了?可不殺他,難解我心頭之恨。”
“是,孩兒記住了。”
半夜時分,李置在忙碌地收拾行裝,今夜她預測到曹操一定會對她下手,在“遇害”之前她決定跑路。
她換上了一件輕便的夜行衣,頭發散了下來,蒙著面紗偷偷地出了軍營。她剛剛離開了軍營,曹丕就帶著自家的死士進入了李置的營帳,一看屋子里空空如也,曹丕摸了摸茶盞,里面的茶尚有余溫,于是便命人去追。
李置一路跑入樹林中,忽然另一名黑衣人騎著馬向她奔來。李置立刻拔出佩劍準備迎戰。
那人忽然跳下馬,隨即扯下面紗。
“風大哥,怎么是你?”
“時間緊迫,曹丕要來殺你,你快騎馬離開!”風紀子急促道。
“你不走嗎?你一個人在曹操身邊太危險了!”
“不,曹操的戰船還沒有連在一起,我的使命尚未完成,我絕不離開。”他決絕道。
“風大哥,你已是耄耋之年,我不想看你孤零零地扼死在東漢末年!咱們一起走吧!連接戰船,公瑾會想辦法的!”李置依舊不愿意離開,她拽著風紀子的手臂勸道。
“當年是我害你和公瑾分離,這是我欠你們的,我不想欠債。李置,我騙了你,只要我們死了就能回去,至于是非正常死亡或者不是都不要緊。置兒,我想回家了!”
聽風紀子這樣說,李置知道她攔不住了,便深深彎下腰,向他施了一個大禮,便跳上馬背。向前走了幾步后,她扭過頭,對風紀子說:“紀風大哥,我叫李置,家住廬陽市文學城小區,若有一日,我們都回去了,你可以按照這個地址找到我!”
風紀子微笑地點點頭,李置不舍地扭過頭策馬向遠處奔去。
李置狂奔了有一炷香的時間,可還是落在了曹丕的手里了。
曹丕看李置一身女子裝扮,驚愕道:“蔣干,你居然是女兒身!”
李置一躍下馬,拿起手中長劍,指著曹丕。看到他身后帶領著三十多位身材魁梧的死士,她就知道今夜她怕是兇多吉少。死了就能回去,可是她好想見公瑾最后一面,哎,只怕做不到了。
“不錯,我確實是個女子。”李置道,“但我并非蔣干。曹子桓,我今天就告訴你,真正的蔣干在兩年前被歹人所害。我冒名頂替就是為了配合周瑜演一出反間計,除掉蔡瑁和張允,我自薦于令尊的那一日起,我就沒打算活著離開。”
“好!還是個烈性的女子,真是巾幗不讓須眉。”曹丕鼓掌道,“你這樣的性格跟甄宓那個女人如出一轍,真是讓我十分厭惡。不過我很好奇,周瑜究竟有何過人之處,能讓你舍身忘死為他。”
“他的好,你等不能理解!”
曹丕忽然面露狠色,他抬起手又迅速地放了下來。身后的死士一齊向李置發起進攻。李置馬上就敗下陣來,胳膊上,肩背已經被劃了多條傷口,忽然李置手里的劍被打掉。一名死士的劍向她的喉管刺去,她沒有恐慌,安然地閉上了眼睛。
在此刻,另一名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黑衣人加入了戰圈,他先救下李置,然后一轉身將曹丕挾持。
李置睜開眼睛,就看見被挾持的曹丕渾身打著哆嗦。
“你是誰?為何......為何要多管閑事?”曹丕顫抖道。
“多管閑事?好吧,這件事我管定了!”黑衣人道,“二公子,放了那位姑娘,我也不會傷你,畢竟你我無冤無仇。”
“你做夢!”曹子桓是個有野心的人,他想繼承他父親的大業,所以他急于在父親面前表現自己的能力。這次若連父親交代的一點小事都辦不到,他如何回去復命。
“我看,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黑衣人割了他一刀,手法拿捏地非常到位,他脖子上裂開一道口子,鮮血緩緩地滲了出來。“二公子,你不會傻到用你的命向你父親表忠心吧!”
曹丕驚恐地低下頭,只感覺到自己的頸部在流血,他又望了望受了重傷的蔣干。是啊!命都沒了,何談大業?事到如今還是先保住自己的命以觀后效吧!
他沖死士喊:“你們讓開,放他們走!”
黑衣人讓死士扶李置上馬,然后放開曹丕,快速地騎上馬,走之前還放了幾顆煙霧彈。
曹丕被扔到地上,倉皇地撕下衣服的一角,纏到頸部。等煙霧消散,他們二人早已無影無蹤。
他們狂奔了半柱香時間,就要抵達江東軍營,李置再也堅持不住了便倒在黑衣人肩頭。
黑衣人將她抱下馬,正欲查探她的傷勢,卻被她阻止。
“閣下到底是誰?為何救我?”李置拼盡最后一絲力氣,抓著黑衣人的手臂。
“姐姐,是我啊!我是朱然。”黑衣人強忍著淚水,扯下來面紗,聲音已然沙啞。
朱然比八年前已經成熟很多,身體也強壯了不少,額下蓄起了胡須。李置看到了最思念的面孔,便笑著昏了過去。
朱然便抱著她,進了江東軍營。
周瑜請來了軍醫為她療傷,親自將她的傷口包扎好。
“姐夫,朱然來遲,害姐姐受了重傷,請您責罰。”朱然跪在周瑜面前請罪道。
一個多月前,朱然知道周瑜要兵發赤壁,他就向孫權辭官半年。他想跟著姐夫,保護他,以告慰姐姐在天之靈。
他到赤壁后,江北傳來好消息,說蔡瑁張允違反軍紀被曹操斬首。周瑜就派他去江北營救李置,他到現在才知道姐姐尚在人間。
“然兒,這不怪你!”周瑜坐在床榻邊,心疼地撫摸著李置的臉頰,“是我不好,我不該讓她以身犯險,我明明知道曹操心狠手辣,我怎么能讓她說服我呢?我是江東的三軍都督,卻連自己的妻子都護不住。”
周瑜話語中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悔恨,他的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流,有一滴滴到了李置白皙的手背上。
“姐夫也不要自責,姐姐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他驕傲地望著昏迷中的李置,“姐姐是然兒心中永恒的巾幗英雄。”
忽然呂蒙來報,蔡中蔡和前來投降。
周瑜朱然二人相互對視一眼,朱然對周瑜道:“姐夫,您去忙吧!姐姐有我照顧,您放心吧!”
周瑜朝朱然堅定地點點頭,便疾步朝帳外走去。
蔡中蔡和見到公瑾的第一反應就是跪在他面前,拽著他的衣角佯裝哭泣。說他們大哥蔡瑁只是違反了軍紀,就被曹操無情斬殺。使他們兄弟二人感到唇亡齒寒,于是他們偷偷跑到江東,尋求收留。
這兄弟二人使得這一招詐降并不高明,被周瑜一眼看穿。但周瑜還是將他們留下,還給他們安排了職位。他們二人總有一天會幫江東一個大忙。
曹丕放走了蔣干,真不知道該如何向父親交代。他本想收買這些死士,讓他們告訴父親,蔣干已死。但這樣的想法很快就打消了,辦事不力事小,欺瞞父親事大。倘若父親知道他在騙他,他就真的無緣儲位。
做戲就要做足全套。曹丕忍著劇痛把頸部的傷口又割長幾分。
他滿身鮮血回來復命的時候,曹操震驚了,他趕緊喚來軍醫為兒子包扎傷口,他坐到曹丕身側,緊張道:“子桓,這到底怎么回事兒,你怎么會受傷?”
他腳步蹣跚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捂著頸部跪了下來,虛弱道:“父親,兒臣帶了死士追殺蔣干,就要的手的時候,一名武功高強的黑衣人從天而降挾持了兒臣,兒臣無能,請父親降罪。”
曹操看他的傷口一直往外流血。這樣的場景讓他感到十分害怕,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兒子了。于是他扶起子桓,安慰道:“算了,一個蔣干,跑了也沒關系。子桓,回去好好養傷。”
曹丕屏退了左右,對曹操道:“父親,您可知道那個蔣干,不,害死蔡瑁張允的其實是個女子。”
“你說什么?他不是蔣干是個女子?”
“這是她親口承認的。她說真正的蔣干兩年前就被人所害。她是冒名頂替的,為的就是要與周瑜共演一出反間計。”
“她莫非是江東的細作?”
“父親英明,子桓也這么認為。”
“哎!這回父親可栽了個大跟頭!白白折損了我二員水師大將,悔之晚矣啊!”曹操連連嘆氣,腦袋好像又開始隱隱作痛。
“父親,蔡中蔡和是否去江東軍營了?”曹丕問。
“據探子來報,周瑜已經把他們安置在軍中了,咱們也給他來一個詐降,扳回一城。”曹操自信滿滿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