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一個風和日麗,輕松曼妙的日子,她特意起了個大早細心裝扮,換上了較為華麗的月色漢服,依舊梳著馬尾辮,額前留起了斜劉海。她與朱治施然上了馬車,進入了孫策的上將軍府。
朱治率先下了馬車,讓他們二人在府外等候。李置趁施然不注意下了馬車,悄悄地溜進將軍府。將軍府規(guī)格竟然是李府的數(shù)倍,走著走著她就迷路了,只好沿著一條一米來寬的石子路一直往前走,路的盡頭是一座十米多高的假山,假山坐落在一片池塘之內(nèi)。
李置想如果能做直播就好了,老鐵們,歡迎進我的直播間,大家請看,這就是孫策小霸王的上將軍府邸,這兒可都是實打?qū)嵳娼鸩粨Q的文物啊!這里的山,這里的水,這里的空氣是那么清新,雙擊666,火箭游艇刷起來!
忽然假山那頭傳來兵器碰撞之聲,李置的幻想戛然而止,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地移動到假山之后,只探出頭來。
假山后是一個碩大的演兵場,四圍的木架上擺滿了各種武器,有長槍,有大刀,有雙戟,還有各種大小的盾牌。演兵場的正中央站著一大一小兩個身穿武服的公子。年少的約莫十一二歲,個頭體型跟施然差不多。年長的那位二十多歲,二人正在比劍過招,年少的公子額頭上纏著一根棕色的帶子,年紀不大,但招招有力,殺得對手連連后退,最后退到演兵場的邊緣,年少的及時收斂了劍鋒。
年長的把長劍收回來,上前恭維道:“二公子好武藝,屬下甘拜下風。”
“凌風,過譽過譽,就我這花拳繡腿,即便練上一百年也及不上兄長的天生神力。”年少的公子一笑道,獨特的綠眸子中閃著碧色的光芒。
他的眼睛竟然是碧色的!
他就是未來大名鼎鼎的東吳大帝孫權(quán),孫仲謀。他是孫堅的次子,孫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他生于東漢光和五年,公元182年。別看孫權(quán)才十二歲,卻異常聰慧機警有洞察世事的能力。當年孫堅奪得傳國玉璽,左右都阿諛奉承,說是天命授予孫堅,能夠成就帝王大業(yè)。可還是垂髫小兒的孫權(quán)告訴父親,傳國玉璽是禍水,留之有百害而無一益。
可當時孫堅志得意滿,滿腦子都是帝王大業(yè)沒有將兒子的話當回事。誰曾想,沒多久孫堅就被劉表截殺,尸首也被擄去。年方十六的孫策承繼父親大業(yè),他本想親自去荊州把父親尸首討回來,可左右都勸他不要去,以免羊入虎口。軍士們諫言讓二公子孫權(quán)代替兄長前去,一來分量夠重,二來他還是個孩子,說不定劉表會念著故舊之情動幾分惻隱之心,饒過他一命。索性終究是有驚無險,孫權(quán)順利地討回父親的尸身。
孫策脫離袁術(shù)回到曲阿之后,一家人才得以團聚。這幾年他不是在家練武就是游走各地遍訪賢士。
“孫將軍武藝自然是無人能及,但是在這亂世成就一番偉業(yè),光靠武藝是遠遠不夠的。您聰慧異常,見解不凡,比他更適合統(tǒng)領(lǐng)江東。”凌風小聲道,然后拱手彎下身子,表示恭敬。
“凌風,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孫權(quán)放下手里的劍,眼睛透出一種不符合年齡的詭異之色,“這要是讓兄長手下聽見,你有幾個腦袋夠砍?”
凌風抬起頭,望了望四周,得意道:“現(xiàn)下四下無人,屬下只是說說心里話罷了。當年是您從劉表處換來先將軍尸身,這些年也是您承歡在太夫人膝下照顧弟妹,怎的便宜了孫伯符。”
“他到底是我兄長,比我年長,比我德高望重!”他重新執(zhí)起劍用手指擦著劍鋒,“我不過一個黃口小兒,三軍沒有一個人服我。此事急不得!”
李置只看到他們舞劍,因隔得太遠并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李置被他們曼妙的招數(shù)深深吸引,竟旁若無人地學著他們的動作比劃了起來,忽然踩斷了一根樹杈,暴露了自己。
“是誰?”凌風和孫權(quán)聽到響動齊聲道,然后機警地朝假山走去。他們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到脖子里,剛才他們的對話若被人聽到,轉(zhuǎn)述給大哥他們就全完了。
于是,他們動了殺機!
李置只好走出來,看著他們倆猙獰地面孔和指著自己的寒冷的劍鋒瞬間嚇得魂飛魄散。支支吾吾道:“在下是朱大人的同伴,在院子里迷了路,絕無惡意,絕無惡意!二位公子.....”正當她的雙眸對上孫權(quán)的視線時,她震驚了,碧色的眼睛,孫策府上的碧眼兒,她指著孫權(quán),脫口而出:“吳侯?東吳大帝!”
孫權(quán)和凌風對視一眼,依舊拿劍指著她,正在這緊要關(guān)頭,孫伯符帶著眾人向演兵場走來。他二人只好收回劍鋒,退到一旁。李置還沒有從見到孫權(quán)的恍然中緩過勁來,又扭過頭看到一位將軍模樣的人,正威風凜凜地向她走來。那將軍的顏值真高,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英俊的男子,也許只有老伯年輕時的姿容能與他媲美一二。
“是公瑾嗎?”李置念叨著,將眼睛睜得老大,仔細打量著來人,長壯有姿貌,二十歲的樣子,符合歷史記載的特征,這就是周公瑾,她的驚慌恐懼一下子轉(zhuǎn)化為驚喜,她面帶笑容地向?qū)O策跑去,緊緊地抱住了他。
孫策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嚇壞了,他剛剛見過朱大人,按朱大人的意思將他外甥施然改為朱姓,喚作朱然。他一看朱然年歲和二弟孫權(quán)相仿,決定讓他當孫權(quán)的伴讀。這個時辰,孫權(quán)應該在演兵場練習劍術(shù),于是他便來了。
他被李置緊緊地抱著,竟不知如何是好,雙手機械地停滯在半空中。這要換成旁人,敢這樣朝他沖過來,早被他一拳打飛。可眼前的這位女子,雖然穿著規(guī)整,但是她竟然梳著簡潔的馬尾辮,在大漢朝,她這樣的裝扮委實讓人眼前一亮。
更不可思議的是,在她身上居然嗅到了析兒的味道。
忽然他覺得臉頰火辣辣地疼,還沒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只聽那姑娘一邊扯著他的衣領(lǐng),一邊聲嘶力竭道:“周公瑾,我終于找到你了。你為何退我的婚,就因為你退婚,害我家破人亡,周公瑾,我如此不堪嗎?”說完她對孫策又捶又打。
“李姑娘萬不可對孫將軍無禮!”朱治帶著朱然慌忙地跑過來,臉色變得鐵青,顯然被嚇著了。
什么?李置趕緊住了手,凝視著面前這位帥哥,他竟然是力氣能與項羽比肩的江東小霸王孫策。她吞了一口口水,心想,倒霉催的,怎么忘了孫策也是帥哥一枚。三國演義里有個橋段,說他被許貢的門客刺傷了面部,本來毒性可控,養(yǎng)養(yǎng)就性命無憂,可他照了照鏡子,覺得自己被毀了容,將來成就帝王大業(yè)也沒什么意思。忽然氣血上涌,導致毒性滲入血脈,當夜就去世了。這下可完蛋了,剛才對他這般無禮,大家都看在眼里,他會殺了我的,怎么辦,怎么辦,周公瑾,我要掛了!
李置故作鎮(zhèn)定地把孫策被扯出來的衣袖恢復了原狀,她后退了兩步,跪下恭敬道:“孫將軍,小女子剛才有眼無珠把您錯認成了他人,對您多有冒犯,小女子罪該萬死,請孫將軍降罪!”
“有意思!”孫策盯著李置,圍著她轉(zhuǎn)了一圈,玩笑道,“你竟把我認成了公瑾?公瑾可比我英氣逼人啊!李姑娘,你一定是公瑾的未婚妻吧?”
“回將軍,是前未婚妻。”李置拱手強調(diào)道。
朱治拉著朱然上前解釋道:“將軍,李姑娘一路護送著朱然來到曲阿,她無心冒犯將軍,請將軍看在臣的面子上,不要同她計較。”
這時候,孫權(quán)悄悄移動到凌風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凌風會意,對孫策說:“孫將軍,這個女子對你這般無禮,應該殺之,以儆效尤。”
“不,你們不能殺我李姐姐!”朱然沖出去擋在李置身前用凄愴的語氣對朱治說,“舅父,姐姐與我相依為命,您求求孫將軍不要殺她。”
“然兒,你的情義姐姐領(lǐng)了!”李置把朱然拉到旁邊,她站起身,對孫策道,“伯符將軍,小女子冒犯了您,罪該萬死,小女子只求能在死之前見公瑾一面,小女子便死而無憾。”
“本將軍何時說過要殺你?殺了你,本將軍如何向公瑾交代?”孫策整了整依舊褶皺的衣領(lǐng),挑眉道,“你這小妞還真有趣,膽子不小啊!竟敢對一個男人又捶又打,力道還挺大。”
見孫策沒有殺她的意思,凌風心急如焚,她剛剛躲在假山后面一定聽到了他和二公子的對話。他走上前去,拍了一下李置的肩膀,對伯符道:“啟稟將軍,這女子鬼鬼祟祟闖入將軍府,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再說她的行為舉止哪像個閨閣小姐,一定是哪方諸侯的奸細。身處亂世,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將軍,此人斷不可留。”
李置凝視著凌風,她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他居然兩次向?qū)O策進言要殺她。
“將軍,朱某敢以性命擔保,李姑娘絕不是凌風所說的奸細。”朱治再次求情道。
孫策一笑置之:“好了好了,這是怎么了?公瑾的未婚妻,我自然以上賓之禮相待。”又對李置道,“李姑娘,你就留在府中吧!估摸著公瑾不出半月就該回城。”
“謝將軍!”李置跪下道,她那高貴的膝蓋在這亂世中也不得不委曲求全,今日不虛此行,見到了江東小霸王孫策。他和歷史記載的一模一樣,美姿容,好笑語。只可惜這樣完美的英年才俊,只活了二十六歲、李置心下不禁連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