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叫倒霉嗎?
我猜,你們一定不知道。
你們肯定會說,倒霉無非就是:下樓梯時摔倒、剛曬好被子就下起了雨、吃飯吃出蟑螂、手機總是摔碎、打麻將總是點炮等小事。
但是,對我來說,上面那些事都不能算作真正的倒霉。
讓我來告訴你們三件事,你們就知道,什么才叫倒霉。
第一件事:
去年的3月5日,那天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我和女友約好,下班后去她家拜見她的父母。
所以那天我下班后,便急匆匆地來到地鐵站。我用最快的速度買好了去十里廟站的車票,然后朝站臺的方向飛奔過去。
剛剛跑到站臺前,我便看見列車的門正在緩緩地關閉,我趕緊側身從門縫中擠進了列車。
還好我身手不錯,不然就得等下一班地鐵了,我歪起嘴角笑了起來。
可,僅僅過了兩分鐘,我的笑容便消失了。
因為,堵車了。
對,就是這樣的,地鐵堵車了。
地鐵就這樣停在隧道之中,我的認知被再一次刷新。
“喂,怎么還沒來?”女友的聲音在電話里響起。
“這個,很難解釋啊。”我真的不知道作何回答。
“我父母已經做好飯菜了,就等你一個人了。”女友的語氣不悅。
“聽我說,這個......我在地鐵里面。”
“早點說啊,我還以為出什么事了。”
“但是,地鐵堵車了......”我抬起手,扶著額頭。此時的我,簡直是哭笑不得。
“你是不是有病?拜托你撒謊能不能編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女友的聲音幾乎咆哮。
“我沒撒謊啊。”
“你別再跟我鬼扯了,說實話,你是不是不想來了。”
“沒有啊,我說的是真的。”
“地鐵堵車?”
“對。”我的聲音在顫抖。
“分手吧。”
“喂,喂......”
就這樣,我的這段戀情結束了。
后來才知道,當時一輛奔馳C200停在鐵軌上,擋住了列車的去路。
這輛車的主人是一位女司機。她一路踏著油門,從三七路站的A出口沖進了地鐵站內,隨后又撞破了護欄,沿著步行樓梯一路向下來到站臺。最后,那輛奔馳沖出了站臺,停在了鐵軌上。
如果當時,我沒有急匆匆地從門縫中擠進列車。那么,我便可以離開地鐵站,改乘出租。
第二件事:
去年的7月8日,我下班后,在小區樓下的福彩店買了一張彩票,雙色球機選一注。
對于我這種倒霉的人來說,我為什么會買彩票呢?
那是因為我在樓下商店買香煙時,老板剛好找給我兩塊錢。我這種人有“整錢強迫癥”,對于這種硬幣零錢,我會想辦法把它花掉。
第二天,我中獎了。
是的,好運終于降臨在了我的頭上。三十萬的獎金對我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我高興地給我父母打了個電話,我父母也興奮的尖叫不已。
可是,彩票變成了一灘爛泥。
對的,就是爛泥。為什么叫爛泥呢?因為,它在洗衣機里,被攪的面目全非,糊成一團,就像爛泥一樣。
我狠狠的扇了自己兩巴掌,下手非常的重,整個臉龐都浮腫了。
平時懶散的我,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風,居然把我堆積如山的臟衣服洗了。
我當時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三件事:
今年的5月21日,天氣很好,又是周末。
我在家里打開WORD碼字,準備多寫幾章小說,作為存稿。
中午的時候,我拿起手機照例點起外賣。我選好了菜品,準備付款時,卻點了退出鍵。
今天天氣這么好,要不,出去吃吧。
我披上外套,換了雙帆布鞋,興致盎然地出了門。
天氣真好啊,我心想著,點上一根香煙,悠哉地走在路上。
忽然,鼻尖傳來水滴的觸感,我好奇地抬起頭。瓢潑大雨如洪水一般,整個潑在我的臉上。
這TM哪里是下雨,簡直就是在潑水。
我慌不擇路地瘋狂逃串,雨勢越來越大,路面早已積起了厚厚的積水。
忽然,我看見一個花甲老人,背部朝天躺在地上。路面的積水就快將他整個淹沒,再這樣下去,他會淹死的。
我趕緊沖過去,準備扶起老人。
可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了。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里,那個花甲老人坐在我的病床邊。
后來,醫生跟我說,我是因為滑倒,后腦勺磕到了路面的石頭,造成了輕微腦震蕩。
是那位躺在地上的花甲老人把我送到了醫院,醫藥費也是他墊付了。
出院后,我對老人連聲道謝,并且把老人墊付的醫藥費還給了他。
“就只是把我墊付的醫藥費還給我嗎?”老人笑著對我說道。
“那?”我有點疑惑。
“我救了你,沒一點表示啊。”老人彎起嘴角笑道。
也是,畢竟是別人救了我,我應當有所表示才對。
我又給了老人2000元,當作感謝金。
“小伙子,你以后一定前途無量。”老人接過錢,拍了拍我的肩膀。
還前途無量呢?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又對老人道了幾聲謝,轉身準備離開。
忽然,我想起了什么,回頭疑惑地看著老人。
“您當時,不是也暈過去了嗎?”
老人看著我“嘿嘿”一笑,沒有回答。
我震驚地張大了嘴。
這件事之后,我決定不再幫助任何人。
接下來的日子,各種倒霉的事情還是常伴著我,令我痛不欲生。直到,我昨天接到那個奇怪的電話之后,才停止了霉運。
“明天晚上7點32分,你回家路過樓下商店的時候,一定要停下腳步,原地等待兩分鐘再回家。”
“為什么?”我疑惑的對電話那頭的人說道。
“你聽我的就好,我不會害你。”
說完,那人便掛了電話。
今天我上班的時候,一直回想著昨天電話里,那個人說的話。于是,我下班路過樓下的商店時,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7點32分,我真的在這個時間點,來到了商店的門口。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點燃一根香煙,站在商店的門口。商店老板對我投來警惕的目光。估計,他以為我是一個前來踩點的小偷吧。
“嘭”,震耳欲聾的聲響,從我所居住的那棟單元樓傳來。
我朝單元樓快速跑去。只見,地上躺著一臺支離破碎的空調外機。我抬頭望去,五樓墻壁上,本該放著空調外機的支架上,空無一物。應該是五樓墻外的空調外機,直挺挺地砸向了地面。
我背后冒出一股冷汗。真險啊,要是剛才沒有在商店門口逗留,說不定就會被砸死。
“喂,那個空調外機,沒有砸到你吧。”
“你是誰?你是怎么知道那個空調外機會掉下來。”我還是想不通,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你就不用問了。明天下午3點15分,老板喊你一起去見客戶,記住,千萬別去。”
又是一條警告,他好像真的能預測我的未來。
未來?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嘴角掛上一絲淺笑。
“明天......”我話還沒說完,便被電話那頭的聲音打斷。
“明天的彩票會開什么號碼?你想問這個是吧。”
我驚詫地張大了嘴,“你......你怎么知道我要問什么?”
“你那點心思我還看不出來?別想了,泄露這種事,會遭天譴的。”
“不想告訴我就直說,何必找借口。”我有點不爽。
“不說了,我要掛了,記住我剛才的警告。”
第二天下午3點15分,老板果然喊我一起去見客戶。我謊稱自己肚子疼,實在是不能勝任。老板無奈,只能獨自前往。
后來去醫院探望老板的時候,我才得知,那天老板剛剛把車開出公司的停車場,拐到大馬路上時,便被一輛疾馳的大貨車撞翻。
因為貨車是從副駕駛的一側撞來,所以老板撿回了一條命。如果,當時副駕駛坐著人的話,估計是兇多吉少。
我又撿回了一條命。
不,是撿回了很多次。
因為后來,我又在電話里那個男人的幫助下,順利的躲過了兩次車禍,一次火災,和一次墜樓。
我開始漸漸得信任他,要不是他,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今天,他的電話如約而至。但是這次,他終于跟我談到了“錢”,為我指引生財之道。
“想發財嗎?”
我抬手搓了搓下巴,內心即欣喜又疑惑,不是說談“錢”會遭天譴嗎?
“想。”雖然,不知道他要給我指引什么樣的生財之道,但是我信任他。
“明天你下班后,往古言一路的方向走。”
“為什么要繞這么遠?”
“聽我說完,明天下午6點46分時,在古言一路和解放一路的十字路口,有一個小女孩會被一輛出租車撞倒,那個小女孩會死,你要去救他。”
“不救,我發誓,我不會救任何人,我已經夠倒霉了。”
“你閉嘴,聽我說完。第一,你已經被我改了霉運,以后碰到的都會是好事。第二,那個小孩子的父親是本市的十大富豪之一,你救了他的女兒,要多少錢,他都會給你。”
我微張著嘴思索著,原來是這樣啊,還真是一個不錯的生財之道。即救了人,又拿到了錢。
“好的,我明白了。謝謝你。”我頓了頓,有點不好意思,接著說,“要不,你給個卡號我,萬一我真的發財了,分你一半。”
“不用,你只需要救下那個小女孩即可。還有,這是我打給你的最后一通電話。”
“為什么是最后一通電話?”
“手機沒電了。”
聽到這個回答,我簡直哭笑不得。
“手機沒電了,不能充電嗎?”我語氣不悅,因為我懷疑他在故意調侃我。
“這個手機,不能充電。就這樣,再見。”
“喂,喂。”
電話就這樣掛斷了,每次都這樣,這個人真的是很討厭。算了,不聯系就不聯系了,等我拿到了錢,我一個人逍遙快活。
我點上一根香煙,站在古言一路和解放一路的十字路口。
再過2分鐘,就到了6點46分了。我變得緊張起來,四處搜尋著小女孩的蹤跡,很顯然,我并沒有看見那個所謂的小女孩。
果然是騙我的,枉費我那么信任他。我把煙頭重重地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踩滅。
“媽媽,媽媽。”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里。
我抬頭看去,一個身穿粉色連衣裙的小女孩,從我的身邊快速沖出,朝馬路對面跑去。
“滴滴”,汽車的鳴笛聲響起。
糟糕,我的心臟快速地收緊,奮力朝小女孩的背影沖去。
“嘭”。
當我醒來時,看見我的母親和醫生站在床尾交談。
“下半輩子,只能做輪椅了嗎?”是我母親的聲音。
“是的,我們盡力了。”
“嗷嗷......”我母親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刺痛了我的內心。
眼淚止不住的滴落下來,我把臉深深的埋進被單里。
“你給出去,都是為了救你的女兒,才把我兒子害成這樣。”
我母親的聲音再次響起,好像是有人進來了。
我用被單抹干了眼淚,伸出頭好奇地看向門口。
一位年約28歲,身穿米黃色襯衫的女人站在門口,衣服上有兩個明顯的補丁。在她旁邊,站著一個身穿粉色連衣裙的小女孩,年約5歲左右,正是被我所救的那個小女孩。
這就是十大富豪?我幾乎快要絕望。
女人顯然是注意到我了,她向我投來關切的目光,那股眼神溫柔如水。
但是,我要的是錢,是錢啊。這女人一看就是個窮困潦倒之人,怎么可能是富豪。
“你給我出去。”母親憤怒地對女人吼道。
女人并沒有被母親的怒吼聲所震懾。她緩緩地走到母親面前,伸手遞過一張手帕。
母親疑惑地接過手帕,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沓皺巴巴的百元鈔票,目測有2000元。
“這么點錢,還不夠一天的住院費,一點誠意都沒有。”母親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女人抖了一下肩膀,低聲啜泣起來,“對不起,這是我全部的積蓄了。”
聽見這句話,我的鼻子忽然一陣酸楚。
“你回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們。”母親再次下了逐客令。
“媽,別這樣。”我終于開口了。
“你醒啦?”母親這才注意到我。
“你先出去下,我有話要對他們說。”我對母親說道,但視線卻一直停留在女人的身上。
“和她還有什么話好說的,就是他們把你害成這樣的。”
“求你了,你先出去吧。”我凝視著母親的雙目。
母親做了個深呼吸,然后一臉無奈地點點頭,離開了病房。
“過來吧。”我對一直站在門口的小孩子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聽見我的呼喚,小女孩一路低著頭走到我的病床邊。
“小雨,快給叔叔道謝。”女人也走到病床邊。她拍了拍小女孩的后背,示意她說話。
“謝謝叔叔。”小女孩的聲音細若蚊蠅,一直不肯抬頭。
“不客氣。”我輕聲回答。
我把視線投在了女人的身上,瞇起雙眼對她說道:“看你的樣子,應該不是富豪吧。”
“您在開什么玩笑呢?我怎么可能是什么富豪。”女人低下頭,用手捋了捋面前的頭發。
果然是騙我的,為什么?可是他明明救了我很多次,為什么這次要騙我?
難道他大費周章的救下我的性命,就是為了要陷害我嗎?讓我一輩子癱瘓在床,這比死了還難受。
不對,我突然如夢初醒。
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個墜落的空調外機,根本就是個幌子。我在商店門口站了兩分鐘,而那臺空調外機是在這兩分鐘之內掉下來的,但是這并不代表就一定會砸在我的頭上。說不定,那臺空調外機,會在我進入單元樓后才掉下來,又或者,在我沒走到單元樓時,就已經砸下來了。也許,我走的比平時稍快一點,或者稍慢一點,也能剛好避開。那兩分鐘的時限,就是一個幌子而已,讓我產生一種劫后余生的錯覺。
而那次老板的車禍,也是一個天大的騙局。我從小坐車,都只坐在司機后面的座位,不會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因為,我父親曾經對我說過,在遇到危險時,司機會下意識的保護自己,所以車里最安全的地方,是司機后面的那個座位。如此一來,即便當時我在車里,我受的傷,可能還沒有老板的傷重。
還有那些火災,車禍,都是幌子。
我終于明白了,他只是為了博取我的信任。因為他知道,如果不獲得我的信任,我是不會聽他的話,去救這個小孩子。
我,被人耍了。
“我會再找朋友借點錢,盡量的彌補你。”女人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不用了,司機全責,保險會全額賠付,錢不是問題。”我對她搖搖頭。
“真的嗎?我對法律方面,還真的是一竅不通。”女人低著頭,露出苦笑。
“只可惜......”我看了看自己的雙腿。
“我會照顧你的。”女人抬起頭,一臉紅暈的看著我,接著說,“如果不是你及時推開了小雨,說不定,她已經......”
“我只是一個窮酸的離異女人,不奢望什么。但是,只要你不嫌棄我,我會照顧你一輩子。”女人咬著嘴唇,低下了頭。
看著眼前的女人,不知為何,我對她沒有絲毫的恨意。反而,心生憐惜。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那個人,毀掉了我的雙腿,精心的設計了一場騙局。
似乎是想引導我,去尋找一種我早已失去的東西。
而這個東西,哪怕是用雙腿去換取,也是值得的。
突然,我余光瞥見床頭柜上,擺放著一部翻蓋手機。
我好奇地伸手拿過手機,翻開查看。
手機里空空如也,沒有通話記錄,沒有任何短信。
只有,通訊錄里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
整個通訊錄里,也只有這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