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澤回到教室，像一只耳朵扒拉著的拉布拉多，又像是霜打了的茄子，焉了吧唧的。

“你去哪了？”楊昭看了王瑞澤一眼，見他一臉沒精神的樣子，砸了咂舌，朝他伸手，“借下你筆記本，我記漏了一個點。”

王瑞澤轉(zhuǎn)頭看著楊昭，緩緩坐下，拿起筆記本遞給楊昭，正當(dāng)楊昭就要接過去時王瑞澤突然收回本子，說道：“我沒有記。”

楊昭一臉“你這小子玩我呢”的表情，轉(zhuǎn)而一臉無奈，朝王瑞澤揮了揮手說：“算了，算了，得空了我去找老師問問，”楊昭把自己的筆記本甩到王瑞澤桌上，“你先看我的吧。”楊昭不想問王瑞澤怎么了，今天這幾節(jié)課都沒聽到王瑞澤在后面出聲，答案顯而易見。

王瑞澤看了楊昭兩眼，他心里亂糟糟的，并不想寫這些東西，就把楊昭的筆記本順手放在了面前堆著的一摞書上，想在桌子上趴一會兒。

楊昭看著王瑞澤沒有移眼，難以想象愛情這玩意兒是有多么害人，比把煙廠的所有煙和著烈酒榨成汁喝了還讓人飄飄然。

楊昭從鼻子里出了一口長氣，說：“早點寫完還我，我好去找老師請教，免得他以為我筆記寫都沒寫。”

王瑞澤弓著背點了點頭，那腦袋像是和他的手臂安了磁石一樣，迫不及待的要靠上去。

姜舒歐寫完語文老師叫他罰抄的課文后轉(zhuǎn)過來，托住王瑞澤的腦袋不準(zhǔn)他睡覺。

“你這是怎么了？像個抱崽兒的母雞一樣。”

楊昭眉頭一皺，老師就該罰這家伙多抄幾遍。

王瑞澤不想搭理姜舒歐，推開他的手又要倒下去。

“別介啊！王瑞澤給哥們兒說說唄！只要我姜舒歐出馬就沒有什么辦不成的事——”姜舒歐話還沒說完就被楊昭的聲音壓過了。

“就沒有什么辦的成的事，”幾乎是和姜舒歐在同一語速上，兩人不唱一出雙簧真是可惜了，楊昭見姜舒歐停下了又說，“你快別叨叨了，多把這個課文抄幾遍才能背的好。”楊昭兩手扶著姜舒歐的臂膀，把他的身子給扭了回去，用手戳了戳老師抽背了的課文。

楊昭用余光瞥見王瑞澤趴在了桌子上，眼睛也沒閉上，這哪是想睡覺，只不過是求一個安穩(wěn)而已。

終于到了五四校慶晚會舉辦時間，露天舞臺上早早的就拉起了橫幅，響亮亮的口號印在上面——“歡慶建校五十周年，愛我秋實弘揚(yáng)校風(fēng)”。

舞臺上燈光奪目，趁著黑夜大放光彩，向舞臺涌來的同學(xué)們進(jìn)入自己班級的規(guī)定場地，一個個整齊劃一的方陣呈現(xiàn)在校領(lǐng)導(dǎo)面前，看著臺下朝氣蓬勃的學(xué)生校領(lǐng)導(dǎo)們互相致意，點頭微笑。

羅霖玲趕到后臺給王瑞澤系領(lǐng)帶，打的是溫莎結(jié)，浪漫又不失莊重，就為了學(xué)這個羅霖玲可是拿著繩子在自己脖子上繞了一整天才打出來她滿意的樣式。

王瑞澤低頭看著羅霖玲的小手，眼眸柔情流露，注視著羅霖玲指尖上的每一個動作。

“好了。”羅霖玲滿意的看著打出來的領(lǐng)結(jié)，笑了笑，抬頭看著王瑞澤，與王瑞澤的眼神對上，頓時流露出怯懦的神情。

“所有音響、燈光再進(jìn)行最后一次調(diào)試，主持人準(zhǔn)備好。”學(xué)生會負(fù)責(zé)人焦急的在幕后跑，腳下看著都有殘影了。

“好！”王瑞澤轉(zhuǎn)頭回應(yīng)，只見羅霖玲顫抖著手，慌忙的從王瑞澤手心里抽出來，待王瑞澤回頭時她已經(jīng)跑到臺下，粉紅色的臉頰帶起身旁微甜的風(fēng)。

只見舞臺上的燈光瞬間變換起來，一會兒遠(yuǎn)一會兒近，強(qiáng)弱變化，快速閃爍，音樂聲音大的震耳，臺下坐的靠舞臺近的同學(xué)捂著耳朵咒罵著放音樂的人，后排的同學(xué)和周圍的人聊得熱火朝天，正好這音樂替他們遮蓋了他們的聲音，仰頭大笑的好不快樂。

“王瑞澤，你緊張嗎？”喬思娜身穿一條白色長裙禮服，裙擺上點綴著亮片，在舞臺燈光之下一定會很搶眼。

王瑞澤面無表情的拿著提詞卡牌，沒有回答喬思娜，心里忐忑的不行，都不敢大開口出氣，腦子里又堵得慌，心里說不出來什么滋味兒，就是想吐，眼前找不到落下視線的點，飄過來飄過去仿佛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事情是一場夢一樣。

“王瑞澤！”喬思娜用手肘輕輕推了一下王瑞澤，卻險些把王瑞澤給摔著，喬思娜面露驚恐，想著她也沒有用那么大的勁兒啊，但這些都來不及讓她思考，王瑞澤突然閃了一下身子，喬思娜拖著禮服，向著王瑞澤邁出步子，伸手去扶他，旁邊的韓非和郭巧張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把兩人看著，屏住呼吸。

王瑞澤只覺得身體突然失去了重心，反應(yīng)過來后站直了身子，看著面容夸張的三人說：“怎么了？這么看著我？”

韓非尷尬的笑了幾聲，打破了突然的安靜，皮笑肉不笑的說：“沒有，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你可千萬別緊張啊！都是小場面。”

王瑞澤撓頭笑了笑，他剛剛只是在想和羅霖玲的事，這幾天忙這個事也沒有把那事說清楚，而羅霖玲又裝著一副什么事也沒有的樣子，但是她那演技傻子也能看出問題，可王瑞澤也不知道怎么開口，怕又被她一句話給嗆回來。

喬思娜整理了一下裙子，回頭碰上了郭巧的視線，那眼神里的鄙夷只有女生才能互相看懂，但喬思娜回以了一個微笑，撇過臉，面向王瑞澤，笑的溫柔可愛，說道：“不要緊張，還有我呢。”說著喬思娜就要拉起王瑞澤的手。

“咳咳咳——”

“你怎么了郭巧？嗓子不舒服嗎？”韓非連忙幫郭巧順氣。

喬思娜聽到突然傳來的咳嗽聲嚇得連忙收回了手，看向郭巧，緊緊地咬著牙。

“沒事兒！就是給口水嗆到了。”郭巧喘著大氣，弓著身子抬頭看了喬思娜一眼。

“沒事兒就好，快開始了，咱們準(zhǔn)備好。”王瑞澤呼出一口氣，又趕緊在心里把流程走了一遍，一次又一次的計算每一個環(huán)節(jié)生怕哪里出了錯。

韓非看著王瑞澤臉上的表情，那模樣和他第一次上臺的樣子一模一樣，當(dāng)時也是和郭巧搭檔，倆人都沒有經(jīng)驗，在臺上一直互相打氣，最后結(jié)束的時刻那心情就和蓄力了整個冬天在春天綻放的花一樣。

“別緊張，下面都是蘿卜白菜，管他那么多，自信就好了。”韓非拍了拍王瑞澤的肩，看著外面的大屏幕上出現(xiàn)了“愛我秋實，歡慶五四”的字樣，“走吧！”韓非往前偏了偏頭。

“走吧。”王瑞澤深吸一口氣，正了正西裝，從兜里掏出手表戴在左手腕上，石英質(zhì)地，低調(diào)奢華的質(zhì)感，在燈光之下宛如一個紳士端坐正在沉穩(wěn)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