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坤站在外面，看著媽媽的樣子心里猶如抹了鹽的刀在他的心口一刀一刀的割，見寧海淼走到他面前就伸手攔住了他的去路，面無表情，開口淡淡地說道：“您又要去哪啊？不知道哪家賭館會所還待見您，下一次想鑲什么門牙？翡翠的嗎？”

寧海淼有些意外的看向寧坤，平常這小子在他面前不是連大氣都不敢出的嗎？今天怎么……不過片刻之后取代疑惑的就是厭惡與憤怒，寧海淼推開寧坤的手，湊近了寧坤的臉說：“什么時候你也敢管老子了？”說完寧海淼就快步往前走。

“你不怕媽媽真的離開你嗎？”寧坤對著沒走多遠的寧海淼說，眼里含著淚水，寧海淼的背影越來越模糊。

寧海淼心里清楚，她根本就不需要他，隨時都可以選擇離開，寧坤的媽媽家境本來就殷實，寧海淼破產后她就從家里拿了100萬出來想給寧海淼填窟窿，誰曾想他既然選擇孤注一擲和一家公司合作，結果錢和公司都沒了，連房子也都賣了出去，但即便這樣還是欠下了巨額債款。

“離開？我恨不得她馬上走，看見她真是臟了我的眼睛！”寧海淼沒有回頭看著寧坤說，只是斜著眼睛瞥了一眼屋里努力想要站起來的女人，眼底藏起一絲深情。

“不過是一次失敗而已，你這樣像個人嗎！”

說著寧坤快步追上前去，走到寧海淼面前，寧坤眼里的淚水在眼眶打轉，就像斟滿了酒的杯子，若是輕輕晃動一下酒水就會灑出來。寧海淼的身上早已沒了當年的自信，一身廉價的地攤衣物，因為酗酒越來越肥胖的身體，臉上胡子拉碴的，還有他的一口牙齒都在向那兩顆大金門牙看齊，黃色的牙垢，一張嘴就能聞見一股酒氣，唯獨那五官還能勉強辨別出他曾經的模樣，只是當年的意氣風發早就隨著失敗的那部分靈魂一起墮落了，留下的只不過是行走在人間的一具軀殼。

“呵！”寧海淼只是側過腦袋冷呵一聲，將寧坤推到在地，趁著寧坤還沒有反應過來還在他身上踢了幾腳，碰撞之下發出幾聲悶響。

寧坤揉了揉手臂，站起身時只看見了寧海淼的側臉，在那只幽深無光的眼里看見了一個深沉的故事，像一個漩渦一般拉的人越陷越深，即便被拉的人明知道危險。寧坤不知道說些什么，語言在此刻好像什么用處也沒有，他直愣愣的站在那，目光呆滯，望著父親漸漸遠去的背影，他沒能伸出手挽留，也不想流下一滴眼淚，他不能站在原地，因為父親不會像語文課本里那樣給他買橘子，他大概是等不回來原來的父親了。

寧坤把書包撿起來，往肩上提了提肩帶，來緩解此刻心情的沉重，右手不小心碰到了左邊胳膊的小臂，一陣刺痛傳輸到大腦神經系統，撩開袖子一看，只看見上面青一塊紫一塊，看不見他臉上有什么表情，只見他若無其事的放下袖子，腳步有些不穩的抬腳向家走去，一邊走又回頭看了看路的盡頭，寧海淼早就不見蹤影。

踏進屋內，奶奶已經收拾好啦房子，換了一雙及踝的襪子，看到寧坤回來連忙笑臉迎上，噓寒問暖，全然不知寧坤已經目睹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而寧坤的媽媽也化上了濃妝，遮蓋住嘴角的傷痕，但粉底白的實在是有些突兀，寧坤注意到了這些變化，他沒有多言，只是同樣的展露出笑臉來迎接奶奶和媽媽。

剛才的傷痛被偽裝的就像是從沒發生過的事情，就好像是熱播的電視劇被眾人評論了一番在下個年頭就被遺忘了一樣。

奶奶接過寧坤的書包放在旁邊，從碗柜里端出一碗紅燒肉，滿臉笑盈盈的說道：“來，坤坤，這是奶奶給你留的紅燒肉，你從小就愛吃，天天都饞著嘞！”說著奶奶夾起一塊紅燒肉往寧坤嘴邊喂，另一只手在下面拖著，生怕把油滴在了地上。

寧坤比奶奶高出一個肩膀有余，看著奶奶佝僂著身子，心里酸澀難言，卻在臉上露出笑容，他俯下身子，張開嘴，一口吃下了奶奶喂的紅燒肉，還是熟悉的味道，一咬那油脂就在口腔四處亂蹦，肉香四溢，夾雜著檸檬的清香，只有真正吃過的人才知道什么叫做欲罷不能、回味無窮。

寧坤閉上眼睛享受，待咽下肚后向奶奶豎起了大拇指，說道：“好吃！”

“媽！你都把他慣壞了，寧坤，快去端菜，一起上桌吃飯。”寧坤的媽媽一邊擺碗筷一邊對婆孫倆說著，在桌邊走動時腳一瘸一拐的，或許是因為疼痛，女人每走一步都要輕輕地皺眉。

寧坤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抿了抿嘴，眼里閃過一絲別樣的神色。

“好，聽你媽的！”奶奶拍了一下寧坤的肩膀，把寧坤往前一推，暗示他快進廚房端菜。

“嗯。”寧坤回頭朝奶奶點頭說道，便進入廚房和媽媽一起忙活起來。

直到夕陽下，山河披上星月，人間安靜了下來，微風正徐徐而來。

秋實職中要求高考班星期天下午提前到校，王瑞澤今天起了個大早，把自己好好的收拾了一下，中午吃了午飯就坐車去了春華。

“咦！怎么王瑞澤還沒來？”姜舒歐大步走進教室，把書包往座子上一甩，差點飛了出去，真是人還沒到座位包就先坐下了。

“我怎么知道。”楊昭注視著姜舒歐的眼睛突然黯淡了下來，從桌上隨便抽了一本書抱在手里看，時不時抬眼瞥一下姜舒歐。

“都下午四點了，他去哪了呢？”姜舒歐從書包里把該擺在桌上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把書包掛在椅子上，一屁股坐下。

“我怎么知道。”楊昭動手翻了一頁書，漫不經心的說。

姜舒歐覺得楊昭冷淡異常，直直地盯著他，楊昭用余光看見了姜舒歐的眼神，悄悄瞥了幾眼，，咽了口口水說道：“也許是有什么事吧。”

“也許是吧！”姜舒歐笑著把手一揮，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坐姿。

楊昭見姜舒歐笑起來心里長呼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