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霖玲不作聲的跑到樓上，翻出爸爸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站在荒漠上面，戴著個墨鏡，身上披著一條帶著民族風色彩的圍巾，看起來很瀟灑，羅霖玲淚眼模糊，她想象著在這墨鏡之下的那雙眼睛，是清澈還是像這大漠一樣滄桑，爺爺說羅霖玲和父親長得很像，因此不能看照片的時候她便會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透過自己來想象父親的樣子。

她抱著照片哭累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睡著的，興許是在心已經麻木的時候吧。可是像她這樣不記仇的人，睡一覺，醒來的時候便什么都不記得了，等到下一次悲痛來襲之時又是一次重啟。

很想吐槽學校為什么要等到最后要考試了才來復習，作業多的讓人清心寡欲，也罷，反正都要放假了，分高點壓歲錢也好拿些。

不過羅霖玲對這些事向來無感，讀不懂大家的喜悅，她分明覺得家是個不快樂的地方，但是為什么好像除了她以外人人都很期待。

寒假回到家里年年都少不了走親訪友，爸爸媽媽回來后恰巧趕上奶奶的生日，羅霖玲和弟弟齊秋思跟著爸爸媽媽來到奶奶家，父母在一路上教了她不少漂亮話。

老遠就看見農家樂門口立的壽星牌子，走進去就能看見，寬闊的水泥地上擺了個大舞臺，搭了不下十張桌子，舞臺上掛了一個LED顯示屏，上面播放著老太太的照片，看得出是精修過的，年輕了許多。

“媽，今天你就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讓我們來。”

老太太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好好好，你哥和你妹妹都在休息廳，一年沒見面了，快去吧。”老太太一共生了四個兒女，羅霖玲的爸爸排行老三叫齊家，大哥叫齊國，老二叫齊民，四妹叫齊淑。

“奶奶好！”羅霖玲一反往年常態，竟然主動招呼起人。

“奶奶好。”齊秋思學著姐姐招呼人，笑的十分討人喜歡。

明明兩個人都叫了她奶奶，她卻只盯著齊秋思看，一臉慈祥。

“奶奶今天穿的衣服很顯氣色比起往日的大氣優雅倒更顯得年輕了許多。”羅霖玲拉起奶奶的手，笑著吹起彩虹屁。

站在一旁的齊家看著羅霖玲，顯然是有些意外。羅英芳也是沒有料想到羅霖玲的變化。

見羅霖玲拉住了自己，老太太拍了拍羅霖玲的手說：“小嘴兒真甜，真是長大了，懂事了！”

羅霖玲聽到這話自嘲的笑了笑，原來人人都喜歡聽好聽的話看別人的笑臉，原來這就叫懂事。

大家一同走進休息室，迎面撲來的是更為熱情的寒暄。

“三哥你來了，三嫂今天好漂亮啊！秋思又長高了誒！霖玲也來了啊。”齊淑見三哥一家走過來，趕忙放下手里的瓜子，拍了拍手起身迎接。

“哎呀！是嘛是嘛，齊淑你看起來又瘦了，怎么就沒看見你長胖過呢？越來越瘦了。”羅英芳說。

齊淑把羅英芳拉到自己旁邊坐著，“哪里瘦了嘛，全長到看不出來的地方。”這句話剛說完大家便齊聲笑起來，羅霖玲不知道這句話哪里好笑，但見大家都笑了便也迎合著笑。

臨近中午，賓客們都慢慢趕到了這里，每一家的代表人都開著小轎車，不同價位的車，不同價位的衣著，有的女士穿金戴銀，耳朵上的金耳環光燦燦的。

主持人在舞臺上說著開場白，接下來的環節是家屬上臺給壽星送祝福，一起切蛋糕。一家人擁到臺上，讓舞臺一下子變得擁擠了不少，羅霖玲給奶奶遞上蘋果，寓意平平安安。

“祝奶奶生日快樂，壽比南山，天天能開開心心的做一個可愛的老頑童。”羅霖玲笑著說。

奶奶應付似的點點頭，把紅包遞給羅霖玲，扭頭笑著看向齊思秋。

“祝奶奶生日快樂，壽比南山，天天開心的做一個可愛的老頑童。”齊秋思笑的像個蜜糖。

奶奶摸了摸齊秋思的頭，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說：“就屬你小嘴甜。”

齊秋思接過紅包，心里想著：爸爸說的果然對，跟著姐姐說準沒錯。

羅霖玲站在旁邊好像很多余的樣子，奈何最后還要合照，她硬是擠出了一個笑容來。

下臺回到席位，同桌的一個大叔對羅霖玲說：“你剛剛說的好好哦。”

羅霖玲原本垂著的頭一下抬起來，“是嗎？也沒有啦，大家都說的挺好的。祝福嘛！只要是真心地祝福，說什么都無所謂。”

“我剛剛看見你接紅包時是雙手接過的，我注意觀察了的，其他幾個娃娃都沒有，現在已經有很少人這么做了。”大叔看著羅霖玲，眼里滿是認可。

“習慣了，從小爺爺就是這么教我的。”羅霖玲笑著說，心里想著：也可能是我不能像他們一樣那么心安理得的接受吧。

“挺好的，快吃飯吧。”說著大叔給羅霖玲挑了一塊魚肉，接著又招呼大家快吃。

羅霖玲看著熱情的大叔，她并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大叔是她哪門子親戚，應該稱呼他什么，只感覺到心里多了一絲安慰。

吃完飯，親朋好友們坐在一起打麻將，嗑瓜子，吃水果，擺龍門陣，坐的老遠都能聽見些八卦的聲音，反正不是說的李家長就是東家短。

羅霖玲和幾個老人在一起閑聊，她喜歡聽老人們聊天，覺得很有意思。

“羅霖玲，你現在怎么一下子這么會說話了，也學會笑臉迎人了，好久教教我們孫女唄，她不喜歡說話，一天悶到，簡直莫法說她。”鄰座的老婆婆說。

羅霖玲看著老婆婆說：“興許是打通了任督二脈。”這句話一出口逗得幾位老人開懷大笑，羅霖玲附和著笑了幾聲，接著說，“其實不喜歡說話也挺好的，性格不一樣嘛，總不能因為一個人不喜歡說話就判定她不好啊，是吧，安靜的人脾氣好。”話是這樣說，羅霖玲心里卻不是這么想，她也不想說話，可是總要學著來的，人活在世上就沒有一個人不喜歡聽漂亮話的，也沒有一個人不喜歡笑臉去喜歡一張苦瓜臉的，若要成長，迎合奉承是一堂必修課。

“是嗎？”老婆婆帶著懷疑的眼神看了看羅霖玲，“你爸爸媽媽都不怎么愛說話啊，你怎么這么愛說話？”

羅霖玲在心底嘆了口氣，她也是個喜歡簡單的人，不喜歡過多的人際交往，只是這世道對于說話好聽的人來說能占點便宜。

“可能是臺詞都被我說完了，他們沒說的了。哈哈哈……”說完羅霖玲仰起頭大笑，很沒形象，但是看起來很真實，把周邊的老人也逗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