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個事兒。”

西北風走到老狗身側，就這么一說，這人一愣接著一怔，扭過頭顫聲問道：“什……什么事？”

西北風表示：在下有不會吃了你，你那么怕干啥。

雖然感覺有被冒犯到，但西北風也不想去糾結這些。

他開門見山的問道：“你知道‘預兆之火’么？”

老狗腦袋搖得像波浪鼓一樣。

“那像狼一樣的火焰呢？”

老狗愣了愣，轉而吞了一口唾沫，緩緩站起身來退后了幾步，反問：“你……你看到‘阿圖慕斯狼群’了？”

果然知道啊。

和老狗聊了聊，發現這人貌似讀過點書，正常說起話來還有點文縐縐的。

這家伙真是強盜？

阿圖慕斯狼群意為死神的監視者與簇擁者。

它們是死神派來的挑釁者，預兆著：任何一個不明智的決定都可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這片著草原唯一的王，圖恩察卡也中了死神的奸計，在權力鼎盛之年死去，自此王國分崩離析，已過百年……

“哦，這種‘傳說’啊，那就不必在意了。”

西北風打了打哈欠，似乎失去了興趣。

“就連這個國家的國王都……”

西北風反問道：“所謂‘不明智’是指什么？”

這一問老狗愣住了，他思考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不要害怕，不要緊張，做好自己該做的，這就是明智，神話故事的主角就是因為害怕才選錯了。”

“但是就連那位國王都……”

“人終有一死，如果你做好了自己該做了一切還是死了，那也只能認栽了唄。”

老狗愣住了，他呆呆的看著這個男人，看他攤攤手滿不在乎的模樣。

老狗覺得不太舒服，但又覺得“西北風是對的”。

……

鄰近廣袤無垠的黑爾特斯大草原，草原以西是高拔的雪山山脈。

大草原的部落奉山為神，以積雪和鋒銳山脊為神威。

是“山”叫來春季的神風，喚醒沉睡的草籽，養肥了牲畜，瑞澤了萬物。

草原以北，廣袤無垠的林地，是惡魔的巢穴，自古以來沒人能逃脫“漆黑之蛇”的血口。

真是愚蠢的神話。

“老人家，請問狩獵場往哪兒走啊。”

老人吊著草煙，眺望著遠方，黑爾特斯大草原的方向。

轉而他摘下嘴里的煙頭，微笑的面對這些年輕的少年少女，說道：“嗯，你們已經走過了，往回走吧。”

“啊，這樣啊。”

“那我們要怎么才找得到狩獵場呢？”

老人悉心的給他們做了說明，然后面帶微笑的目送他們遠去。

老人揮著手，微笑著，直到那些孩子們走遠，再也看不見。

這岣嶁著腰的老人不由得想：我啊，我也那么年輕過。

“圖里察，你在吧。”

老人背后幽暗的森林內，一個身影憑空的走了出來，走到老人身后單膝跪下。

“族長。”

“圖里察啊，商品準備好了么？”

圖里察慚愧的低下了頭，說道：“剛得到消息，阿魯木他們在羅尼爾找到‘阿奇圖魯盜團’的尸體。”

被稱作族長的老人皺了皺眉頭，問道：“誰干的？”

“不知，不過從手段來看，不是本地人。”

“有頭緒了么？”

“是，草原上發現幾行奇怪的輪印，從輪印的路徑來看，‘阿奇圖魯’盜團一直被跟蹤……從800米爾外。”

（注：米爾=米）

“哦？800米爾？”

聞言，族長來了興趣，捏著下巴，接著示意圖里察繼續說。

“從戰斗的痕跡來看，他們朝著距離營地大概100米爾的方位密集的投擲了長矛……”

“哈哈哈哈。”

聽到這里，族長忽然爽朗的笑了出來。

莫名其妙的，笑得很開心，笑得很暢快，好像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

笑聲在林中呼嘯而過，任誰都想不到這是一個六旬的身形佝僂的瘦弱的老人的笑聲。

他笑了很久，終于停了下來。

“圖里察，你辦事我一直非常放心，抓得住重點，手腳也麻利，但你知道你的缺點是什么么？”

“友人們總說我過于謹慎。”

“不，你的謹慎程度剛剛好，有勇有謀，你那幾個朋友沖勁兒太足，爬的再高一點，哼……”

老人似乎對這個答案嗤之以鼻。

圖里察有些惶恐，又有些高興，他不知道族長對他的評價竟然這么高。

“你的缺點就是看低自己，以及滿足于這座小小族村的生活，缺乏見識和想象力。”

圖里察愣了愣，垂下頭，說道：“請族長指點。”

“你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一句多可怕的話啊，孩子，如果是真的話，我可真想見見這強劫強盜的家伙。”

圖里察反問：“為何？”

“你看過老巴圖拉狩獵，你看他是怎么設置陷阱的？”

“有些地方設置的很密集，有些地方設置的很隨意。”

“即便是巴圖拉那老家伙也不知道自己哪個陷進能抓住獵物，而阿奇圖魯那幫人……也不知道敵人的具體位置。”

“族長，這不可能，就算是‘我們’也不可能在草原上隱藏身形。”

圖里察兩眼圓睜的反駁。

“草原是影衛的墳墓，就連‘你們一族’在草原上都拿阿奇圖魯盜團沒辦法，但——那個襲擊者卻可以！”

族長微笑著。

“這……太荒謬了。”

圖里察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能做到這種事。

“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那位襲擊者，不，是英雄，把他給我帶來。”

“對方不是一個人呢？”

“那更好。”

“……遵命。”

圖里察有些不甘心，但族長的命令是絕對的，他不能違抗。

待到圖里察消失在林中，待到族長再也感受不到“圖里察”的氣息。

這年邁的老人仰起頭，仰望天空。

老爺子、老爹啊，你們太固執了。

森林里沒有漆黑之蛇，這里土地肥沃，有吃不完的獵物，有吃不完的草，一年四季都有東西給牛羊吃。

南邊的山上的松樹，每到秋天都會灑下大片大片的針葉，易燃、能取暖。

森林外邊的村子、鎮子，有手藝人和工匠能夠制造溫暖的火爐，修起結實的屋子，讓我們不必再顛沛流離，不必再恐懼冬日到來。

不必再恐懼其他部族的燒殺搶掠，他們來了就會被我們打回去，我族不必再怕他們。

不過……

這森林里雖沒有“漆黑之蛇”，卻有那“幫家伙”！

只要鏟除他們，我族必將實現繁榮，必將能挺直腰桿，堂堂正正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