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氣，看著皇帝，半晌，才開口道：“我家在廖燕村沒錯，我被養母養大也沒錯，她沒有瞞過我我不是她親生的，我和她過著安安穩穩的日子。雖然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可只要有母親的地方，我都會很幸福。只是，奈何老天都不愿憐惜我。我母親病重，一開始只感染了風寒，可沒有錢請大夫來，也沒錢買藥，就這樣，母親的病一拖再拖，最后病逝了。沒有了母親，我沒辦法再活下去，我把自己賣進了杏花樓，本就是想找一個避難所，可誰知我可以一舞動云凌，成了杏花樓的頭牌舞女，我掙的錢是我之前都不敢想的，就這樣，我有了著落，直到我遇見我的雙胞胎姐姐。”

“我與她是在一個茶館里相遇的，我無意中掉了面紗，被她看見了，就過來與我相認。我看到她有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時，滿是驚恐。后來她告訴我，我的親生母親給她說過，她曾經因為家里貧窮拋棄過另一個孩子，她說她是我親姐姐。起初我還很開心，在這世上還能有一個親人，是很幸福的。我每日都會與她出去相見，但從來沒有給任何說過，我還有一個姐姐，因為我的身份怕會給她帶來不便，就一直佯裝出門采購，實則去與姐姐見面。我還帶她去了廖燕村，讓她看看我長大的地方。可突然有一天，她告訴我她是皇后，她問我愿不愿意進宮？我這時才知道，我和她之間的身份相差太大了，我們做不了姐妹，甚至是朋友。我不愿進到宮里去過著被束縛的生活，她也沒有強迫我。”

“她告訴我，我的親生父親在她七歲那年入了軍，上了戰場，還立下了軍功，騰躍一變就成了護國將軍，而姐姐她也在十三歲那年當了皇后。只可惜，父親戰死沙場，母親也跟著去了。我就在想，命運太不公平了，都是一個母親生的，憑什么她就可以享一輩子榮華富貴，而我就要和那些只會發情嬌作的妓女爭搶男人，甚至還會大打出手！”

“我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了，我也想要嘗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與我而言，得到這些很容易，只要姐姐死了，我就可以冒充她當皇后。在老鴇為我慶賀入樓七年時，我把姐姐請來看我的表演。在臨上臺前，我假裝頭痛難忍到無法站立，就讓姐姐帶我上臺。我告訴她不用跳舞，只需要露個面，給那些等了很久的客人一個說法。說今天身體不適，改到明日就行。姐姐信了，她帶上面紗，穿上我的衣服就出去了。我早就事先安排好了，等到她一出屋子，就會有十來個人把她圍住，然后趁她下樓時再把她推下去。就這樣，我拿了她的令牌，順利的進宮了，并把曾經欺辱過我的人統統全殺了。”

“原本以為我可以這樣高枕無憂，過著全天下的女人都想過的生活。可是我錯了，自我進宮以后，我夜夜都能夢見姐姐，夢見她來讓我償命，我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我擔驚受怕，害怕事情敗露，總感覺會有人來害我。我患上了夢魘，我日日不得安寧，我請來了私人太醫為我診治，為了不讓別人發覺，我在宮里熏了大量的香料，身上也佩戴著香包。我變得越來越瘋魔，陛下長年累月的也不來薈萃宮一次，我害怕后宮里的女人有了皇嗣，會威脅到陌兒的皇位，我就把那些孽種全部神不知鬼不覺的除了。這樣，我就會是唯一一個太后了，哈哈哈哈哈哈……”

落霞說著已經瘋了，她早就被榮華富貴，權勢地位迷了心智，不可能再回到當初的純潔美好。

清菡聽著無聲的垂下眼眸，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如果當初落霞沒有被母親拋棄，那她也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槐安走過來摟住了清菡的肩膀，輕輕捏了捏。似是在告訴她，你不會這樣的，有他在，會保護她一輩子的。

凌陌突然跪在地上，跪在落霞的面前，淚流不止，失聲的問她：“母后，您告訴我為什么，我不是您的親生孩子，為什么您比我生母對我還要好？”

他的母親之前很少關心他，可突然有一天，母親居然問他功課，問他衣食冷暖，他才重燃了希望。

落霞只是看著他，眼里的狠戾褪去，只有數不盡的溫柔。她沒有回答他，只是笑而不語。

沉默許久的皇帝也從燭燈的陰影下走了出來，他在落霞面前站定，陰著個臉，毫無情緒。他開口，聲音如履薄冰：“朕問你，你為何要殺害晚琴？”

落霞猛地回頭，眼里再度泛起波瀾：“因為她知道了我的秘密，她就必須得死！那日宴會，我的暗影告訴我，當年把姐姐推下樓梯的人沒死絕，現如今要來揭發我。我本來提前離場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可誰知被公主聽了去。我苦苦求她放我一馬，可她非要把這件事捅到陛下這里去。我心里一慌，就拿隨身攜帶的匕首殺了她，又把匕首埋進土里。我本來是想將她的尸體焚毀，偽造成她失蹤，可誰知簫槐安突然出現，我就只好將計就計設成是他謀害了公主。只是我沒想到陛下居然這么快的放了他，那我也只能重新找個替死鬼了。那個雪妃不是和公主一直有嫌隙嗎，我就在夜里命人把相同的匕首放進了她宮里，再帶人來搜尋，讓她成了替罪羊。”

落霞說完，又瘋狂的笑了兩聲。

清菡認為她瘋了，從槐安懷里出來，走過去質問道：“落霞，那你為什么還要將她凌遲處死？”

“那是因為我怕，我怕她也不會死絕，找一個萬無一失的方法，豈不更好？”

“你真的太殘忍了！”

“殘忍？哈哈哈哈哈，我殺人無數，連皇后公主都殺了，我還怕再多一條不值錢的認命嗎！”

現在的落霞已經恐怖到連厲鬼見了都要讓她三分，她發出的每一個聲音都如鬼鳴泣，扎心又刺耳。

在她著了魔的大笑完之后，又變得楚楚可憐起來，陰晴不定。她撲到皇帝身邊，濕了眼眶，哽咽著：“可是，陛下您知道嗎，姐姐告訴我她從來沒有愛過你，是你非要把她帶進宮里，立她為后。你們大婚的第三年，皇后就生下一個兒子，可是因為這是與你的孩子，她打心里不喜歡，所以就對陌兒不聞不問。可我不一樣，我對陛下是盡了全力的，就算陌兒不是我親生的，我也很喜歡他，早就把他當成我親兒子了。姐姐不愛你，你何必在乎一個不愛你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