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蛇哥？”左青嵐驚訝地問，“怎么從來沒提過？”

“我提過，是你忘了好不好？”周夏不屑地回答。

還沒等左青嵐回想起來什么時候提的，小聶又開了腔：“哇，他倆關系這么好，那沒準兒蛇哥失蹤是跑她家了？”

“什么？蛇哥失蹤了？”周夏和左青嵐同時驚訝地問，只不過左青嵐的聲音其他人聽不到。

“你不知道啊？”小聶眼睛一瞪，“他欠了一個多億，這十來天沒消息，都說他跑路了！”

聽到這句話，周夏和左青嵐下意識地對視一眼，不過在張永超和小聶的眼里，周夏是看了空氣一眼。

“你怎么了？”張永超問。

“沒什么，就是沒想到我昏迷的時候有這么勁爆的新聞。”周夏敷衍道，他隨即又想起了一件事，“那左——GreenWind現在怎么樣了？”

左青嵐迅速反應過來，周夏這是試圖通過外人的視角來判斷自己當前的情況。

“你還別說，他和蛇哥一樣，也失蹤了！他從FOI決賽之后就再沒出現過，蛇哥好歹是還露過幾次臉。就因為他倆前后腳失蹤的，現在所有人都說他倆打假賽的事是真的。”小聶說。

周夏發現左青嵐又握緊了拳頭，趕緊用意識安撫了半天。

兩個死黨本來想一起吃飯，但周夏畢竟蘇醒才兩天，只好作罷。他們離開后，周夏還是按照醫生的囑咐吃起了專門配的營養劑，連胡迪送的一大堆保健品都沒用上。

作為一個恢復期才剛剛開始的病人，周夏的精神頭算是相當健旺了，他靠著床頭睡不著，盤算今后該怎么辦。

左青城的銀行卡要先去拿，拿晚了怕他爸媽真把房子賣了。可他以什么名義才能從戰隊那邊拿到左青嵐的私人物品？畢竟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他和左青嵐都是無親無故的。

話說以后要是靠著打游戲賺錢，這工作還找不找了？打游戲賺到錢了，工作倒在其次，可他原本打算好好寫小說出道的，以后打起游戲來，還能踏實寫作嗎？

再說，自己的身體跟左青嵐的磨合明顯還有問題，時間越長自己的控制力越弱，一不留神甚至會被他完全奪走！這次是醒來了，下次一個不小心醒不來可怎么辦？

而這個問題的另一面是，就當前他身體的磨合程度來看，附體兩小時，沉睡八小時，先不說對身體的損耗有多大，附體時間太短也根本賺不到錢啊。難道以后要當電競界的奧特曼，過了三分鐘就再起不能？

再說了，左青嵐的身體還活著，還有康復的希望，難道就不能想想辦法讓他還魂？總不能一輩子真的就這么糾纏在一起吧！

一樁樁一件件，這么多煩惱擺在眼前，都沒有簡單的解決辦法……周夏長嘆一聲，成年人的世界為什么這么辛苦？

周夏和左青嵐討論了一會兒附體打游戲賺錢的可能性，無意中吐槽說自己的作家夢又要被電競夢插隊了。左青嵐倒是個網文愛好者，立刻問道：“你寫小說？發表了嗎？”

“沒有。我以前夢想當作家，但現在每當我有了靈感的時候，都只能先把它暫時留在文檔里，心里想著等有空閑了就把它寫出來。”周夏嘆了口氣。

“你寫得怎么樣了？”

“五年了，一個字都沒動過。”

“真可惜。”

“沒辦法，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我上班一個月能賺一萬，要是寫小說，怕是得出來兼職賣雞蛋灌餅。換了是你，你敢冒這個風險嗎？”

看左青嵐的表情，他本來可能真的想說“這有什么不敢的”，但他沉默了兩秒之后，問出口的卻是……

“所有的成年人都是這樣的嗎？”

周夏想了想：“至少是絕大多數人吧，我其實還算活得比較滋潤的，至少不愁吃穿。”

“如果上天給你機會重來一次的話，你會選擇像之前一樣做這份工作，還是毅然決然地去寫小說？”

周夏沉默了半天。

“選擇夢想是這么難的一件事情嗎？”左青嵐問。

周夏想了想，回答道：“可能比你想象的要難一些。”

“是這樣嗎……

“好吧。”周夏嘆了口氣，“我好歹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不能白死一次。等咱們的事兒了結了，我就先找個靠譜的工作賺錢把花唄還了，再攢點積蓄，然后找個不那么忙的工作，一邊上班一邊寫小說。”

“還是繞挺遠的……”

“閉嘴！你這種天才沒有資格說這種話！”周夏怒道。

左青嵐突然安靜下來，周夏懷疑他沒發現自己剛才是開玩笑，只好開口道：“喂，委屈了？”

“一點點。”左青嵐點點頭。

“大哥，你好歹考慮下我們普通人的處境好不好？大部分人是沒辦法像你一樣輕易就能把一件事做到極致的。我們在實現夢想前，總得先生存下來吧？”周夏覺得自己有必要讓他體會一下普通人的困境。

左青嵐搖搖頭，說：“不是這件事，我只是突然想起了蛇哥。”

周夏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你是說你被冤枉這事兒？”

左青嵐點點頭。

靠，天才的思維都是這么跳的嗎？周夏皺起了眉頭：“這的確是個問題。就像我上次說的，這件事的疑點實在太多了。”

“我……我想找蛇哥問個清楚。”左青嵐說。

“你沒聽見他們說蛇哥失蹤了啊？”

“我聽見了，但是——”

“先別急著‘但是’，我覺得你問蛇哥可能沒什么結果。”

左青嵐一怔：“為什么？”

“這件事蹊蹺太多了，依我看，蛇哥八成是個受害者。”

左青嵐更懵了：“他是受害者？”

周夏點點頭，一邊思考一邊道：“咱們復盤一下整件事。首先，有人以蛇哥的名義，帶著他的錄音來找你，要求你打假賽，只要你答應了就給你30萬，對吧？”

左青嵐點點頭。

“比賽開始前，你拿著錄音去找蛇哥對峙了？”

“是的。”

“你錄音哪兒來的，自己錄的？”

“是他們給的。”

“他們有毛病嗎，做壞事還特意把證據留給你？”

“這……”

“再說，以你在聯盟中的價值，三十萬就想收買你打假賽？那不扯淡么！先不說FOI冠軍隊獎金有兩千萬，亞軍也有一半。就算是決賽輸了，只要不是出了特別大的問題，單憑亞軍的戰績和最佳新人的頭銜，下一年的商業價值少說也是三千萬起。要是拿下了冠軍，這個數字至少要翻倍！這些錢，不說四分之一，哪怕是十分之一落到你頭上，你算算是多少？什么樣的豬頭才會為了三十萬放棄這么巨大，而且唾手可得的利益？”

左青嵐沉默了起來，他畢竟只有十七歲，對這些事情想得并不太明白。

“再說第二段錄音，這是你跟蛇哥對峙的時候被錄下來的對吧，當時除了你倆之外還有誰在場？”周夏又問。

“沒有任何人。”左青嵐篤定地說，“我特意一個人去找他對峙的。”

“你為什么要去？”周夏問。

左青嵐呆住了，他似乎有點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周夏敏銳地注意到了他表情的異常，追問道：“你跟他關系不一般？”

左青嵐低下頭，語音含糊地說：“因為我本來是他的粉絲，所以當時我情緒很激動，想讓他給我一個說法。”

這進展有點出乎周夏的意料，他半天才點了點頭，然后又搖搖頭：“這樣就有點怪了，你去找蛇哥對峙，這是個偶然事件，陷害你的人不應該能及時做好準備，除非他們也是臨時起意。”

他自顧自地說著，突然又皺緊了眉頭：“給你聽錄音的那個人，很可能不是和蛇哥一伙兒的，他去找你的時候，蛇哥可能壓根就不知道這事兒……但這人為什么要找你？”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問道：“話說，你們那天的比賽里，你到底發揮得怎么樣？是不是心情受了很大的影響？”

左青嵐似乎有些震驚于周夏的問題，但想了想，還是認真地回答：“那天晚上我很生氣，為了給他一個教訓，我是拼盡全力去發揮的。我不知道自己的狀態是不是受到了影響，但總覺得和隊友的配合不太順暢。我覺得我們即使是輸，也不應該輸得那么慘，但我確實盡力了。”

左青嵐的回答似乎有些出乎周夏的意料，他一邊撓著下巴上的胡茬一邊琢磨著，過半天才說：“我覺得陷害你的人，百分之百跟你戰隊里的人有關系。”

“什么！？”左青嵐真的震驚了。

“準確地說，是你的戰隊里，有人參與了這件事。”周夏繼續撓著胡茬，“我這么說，有三點原因。”

“是什么？”左青嵐急切地問。

“第一，這件事起于蛇哥賭外圍，根據錄音來看，蛇哥確實是賭了，但他應該沒有打算打假賽，至少沒打算收買你。”

左青嵐細細想了一下，點點頭。

“第二，你們隊上這么多人，他們誰都不找偏偏找你，難道不知道你是主力隊員？不知道他們開出的條件太低了？比賽中放水，真想做的話隨便找個不是主力的人都能花小錢搞定吧，有什么必要找你？”

“你的意思是？”左青嵐沒聽明白。

“我認為，他們之所以找上你，一開始就不是真的為了促成打假賽，而是為了收集足夠的素材，來發動這個陰謀。而你作為蛇哥的粉絲，聽說他讓你干這種事，接下來無論是受到刺激影響了自己的狀態，還是為了偶像曲意迎合，都會讓比賽結果走向他們想要的方向。假設你們隊里的內奸對你的性格特別了解的話，他們就更有把握了。

“第三點，也是決定性的一點。為了讓這件事被實錘，他們往你的銀行卡里打了三十萬。問題是，銀行卡信息屬于個人隱私，知道你卡號的人能有幾個？除了你自己之外，你的父母？個別朋友？公司財務和人事？這一定是跟你關系密切的人才能做到的！”

左青嵐悚然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