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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不世村王炎收徒

待石老頭笑完后,陸行之再上前來問:“請問這位老先生,鐵匠鋪在何處?”

石老頭不拿正眼瞧他,捏起煙葉,自顧自點煙,道:“身后便是了!兩個小后生有啥事?”

二人抬頭看去,那門面上并未掛起鐵匠鋪的招牌,往里再看,里間擺些破爛鐵器,并未有刀劍陳列,整個店面極為破爛。

但此時老者說這里是了,自然無疑。

陸行之拱手哈腰,極為恭敬地道:“老先生可識得此劍?”

石老頭本是無心看兩人,此時聞聽陸行之之言,懶散地抬起耷拉眼皮,往陸行之手上一瞧。

皺巴巴面皮一皺,縮成一團,手中的煙桿滑落,云舟長劍一挑,穿過煙桿掛繩,不讓其落地。

而那石老頭立在陸行之面前,枯皮大手拂過古樸劍身,低語道:“匆匆一別,三十年不見。”

抬起頭,目光銳利,哪有半分行將就木的老者之相,逼問道:“此劍何處得來?”

周身靈力狂涌而出,陸行之本就膽小,再被他的氣勢所迫,便要往后退卻,幸而云舟身后出手,扶住陸行之的肩膀,才免了笑話。

云舟道:“此劍乃是行之師傅所傳,前輩休惱。”

石老頭不聽,只盯著陸行之看。

陸行之慌忙從懷中掏出信箋,道:“前輩,此乃師傅臨終前的遺言,他老人家說,您見了此劍,自會修補劍身。”

石老頭氣勢一滯,隨風化作無形,伸手接過厚厚一沓書信,打開來看,只看了一眼,便知眼前人所言不虛。

石老頭兇猛氣勢全無,神情疲累,滿眼落寞,道:“隨我進吧。”

三人前后而入,石老頭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陸行之道:“小子陸行之。這位是云舟云大哥。”

石老頭再道:“王炎他是何時故去的?”

陸行之心念師傅,情緒低落,道:“三年前便離世而去了。”

石老頭佝僂身軀,嘆道:“老了!”

那個壯碩年輕人嗡聲道:“師傅,您不老!您給我的那塊隕鐵還沒打磨好,等打磨好,您才會老!”

石老頭寵溺地拍拍他的肩膀,又看看陸行之,道:“當年我與你師傅相遇時,也不過二十年紀,血氣方剛,聽了那些老不死的話,立志復辟仙家盛世,半生心懷仇怨。”

石老頭又嘆:“你師傅淡泊,看的開朗,志不在復仇,與我決裂,三十年不聞其信,如今卻已陰陽相隔。如今再回首,那種種往事如昨,嘿,他當時罵我的話我都記得。”

陸行之滿臉悲愴,道:“師傅常念及您,說一生最后悔未能與至交好友好言相別。”

石老頭道:“他真這般說?”

陸行之忙道:“小子怎敢欺瞞。”

石老頭老淚縱橫,道:“他一直這般,從來都是個心軟的人。”

見他哭時,那壯碩年輕人伸手替他抹淚,石老頭收拾情緒,四人入了里間。

石老頭坐于桌前,說道:“補劍一事莫急,與我說說他吧。”

陸行之施禮而坐,整理思緒,娓娓道來。

十七年前,淵宗東南一帶,有一高山,山上坐落一小村,名為不世村。

陸行之便生長于此,當年不過五歲上下。

那一日,他孤身出村,去挖喂雞的山蟲。

自小性格怯懦的他,無玩伴相隨,便是挖蟲,也只敢在山腳去尋,萬不敢上山去。

行至山腳,撿了木棍,蹲身去尋那蟲洞,但那山腳下,早被其余孩子挖空,尋了半晌不得見。

便在這時,平日愛欺負他的幾個孩子,正要往山上去,見了陸行之,將他團團一圍,奚落嘲笑,更有甚者,對他推推搡搡。

陸行之暗自垂淚時,卻聽為首男孩道:“我們的小吱吱不敢上山,咱們陪他去吧。”

一眾孩童歡呼雀躍,連拉帶扯,便往山上去了。

陸行之急了,哭叫道:“我不去我不去!山上有大蟲!會吃人!”

孩童嘻嘻哈哈,一邊罵他膽小無能,一邊用力拉扯,讓他掙脫不得。

便這樣,一路哭一路喊,被扯上山林之中。

行了半個時辰,到了深處,孩童才停下了步子,陸行之坐地哭泣,那孩子們卻笑得更歡,嗚嗚哇哇地學他。

鬧劇收場,孩子們也結伴離開,去挖蟲,獨留陸行之一人在深林之中。

陸行之從未入過深林,此時周遭安靜,蟲鳴鳥叫,樹葉摩挲,整片林子寂靜又恐怖,讓只有五歲的陸行之瑟瑟發抖。

便是哭,也不敢再大聲,悄悄抹著眼淚,去尋來時的路。

但來時,滿眼含淚,哪里看得清路,又加上周遭孩童相圍,心中慌亂,更是記不得方向。

孤獨恐懼的陸行之,尋了個大抵的方向,撥開林葉,往前行去。

行了一刻有余,眼前樹葉繁雜,遮天蔽日,哪里像是下山的路。有調頭往回行,卻又迷了路,就這般在深林晃悠,猶如無頭蒼蠅,胡亂去撞。

再行了良久,衣物已被枝丫劃破,滿臉泥污,那眼淚還在撲簌簌地往下落,兩行白凈的淚痕掛在臉上。

忽聞遠處有叫喊聲傳來。

陸行之大喜,一抹眼淚,往前奔去。

喊叫聲漸近,卻聽好似個小孩,應是同村之人,不住喊著救命。

陸行之本就心神難定,此時聽聞聲音,哪里顧得了其他,只想快些見到旁人,胡亂撥開草葉,奔了過去。

密林漸疏,陸行之正要沖出前方灌木叢,卻通過草葉縫隙,定睛一看,駭得臉色煞白。

前方竟是一條斑斕大虎,撲抓著一棵古樹,樹上爬著一個同村小孩,滿臉恐懼,淚水鼻涕直往下掉,口中不住喊著救命。

他爬的高,一眼看到了陸行之,但那猛虎卻未察覺。

小孩哭喊:“行之!行之救我!”

陸行之聽到叫喊,心肝一顫,跌坐在地上,眼睛直楞楞地盯著那頭猛虎,瘦弱身子不斷顫抖。

那猛虎猛地一撲,前爪勾樹,往上躥了半丈,伸爪拍在樹干上。

樹枝一晃,那小孩駭得手腳發軟,沒抓穩,身子一翻,倒掛在了樹上。

這一出,讓陸行之驚醒,平時怯懦的他,此刻竟生出幾分膽氣,也不知心中是何念頭,抓起手邊的土塊,往老虎身上砸去。

石塊飛出,陸行之猶呆立原地,那一瞬間見,是有勇氣的,但那一瞬之后,老虎雙眼瞪來,一聲震天長嘯。

陸行之嚇得雙腿顫栗如篩糠,哪里能動。

雙目含淚,哭腔喊了聲娘。

便眼睜睜看著猛虎,向自己直撲而來,血盆大口一張,便要咬死自己。

說時遲,那時快。

陸行之嚇得難動時,猛虎撲來,一道人影遠處竄出,揮劍而出,直拍猛虎頭顱,喝道:“畜生!退!”

青光一閃,力透劍身,竟將那頭猛虎拍出一丈之遠。

猛虎翻滾倒地,掙扎起身,甩頭嗚咽逃離。

陸行之嗚哇大哭,看來人時,五十左右年紀,身材消瘦,一襲長袍像是身套麻袋,手持木劍,看不出半點高手風范,唯有那雙眼,凈如寒潭,澄澈無比。

此人正是日后陸行之其師,王炎。

王炎拍拍陸行之小臉,道:“別哭了,老虎已經跑了。”

那陸行之不聽,猶在哭泣。

王炎一彈他腦門,道:“若是再哭,將你抓去喂老虎。”

陸行之捂住嘴,嗚嗚咽咽流淚,待情緒稍緩,才松手道:“二狗死了!二狗死了!”

王炎問道:“二狗是誰?”

陸行之一指不遠處摔落地上的小孩,哭道:“二狗被咬死了!都怪我!”

王炎皺眉一看,樂道:“他沒事,只是摔暈了。一會兒就醒來了。別哭了。”

陸行之止住哭腔,笑道:“沒死就好。”

王炎見他愛哭,又膽怯,卻能出手相幫同村孩子,又因那孩子受傷而哭泣,心中生出幾分喜愛來,問道:“你明明那么害怕,為何還要出手幫他?”

陸行之想起方才恐懼,又流下淚來,道:“不知道,雖然他們老是欺負我,但就是不想看到老虎吃他。”

王炎笑道:“哦?怎么欺負你了?”

陸行之恨恨地將前因后果講明,王炎笑問:“他們欺負你,你還救他?”

陸行之道:“欺負就欺負吧,那也不能看他被吃。”

王炎看著陸行之,心中思量:“這孩子,心地純良,雖性格怯懦,他人危機時卻敢挺身而出,難得難得。我雖決意歸隱,不問世事,但這一身劍道卻是老祖宗所傳,不可在我這斷了傳承。”

合計間,陸行之怯怯問道:“大爺,能送我們下山嗎?”

王炎一愣,撫須哈哈大笑,抱起陸行之與孩童,緩步行下山去。

他身懷靈力,腳程極快,不足半個時辰,三人已回了村中。

村民已知孩童們山中遇虎,正聚眾欲往山上去救,見王炎懷抱兩個孩童入了村,頓時大喜,連忙來迎。

兩個孩童的父母蔓延含淚,不住道謝,陸行之指著王炎,道:“這位大爺可厲害了,打退了大蟲,救了我和二狗。”

一眾村民聞言,道謝變為稱贊,邀他入村,行地主之禮。

王炎拱手道:“在下不過舉手之勞,各位鄉親謬贊了。”

說完行到陸行之父母身前,道:“令郎與我有緣,我欲收他為徒,學些防身功夫,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父母二人見他說的懇切,又無甚壞處,指不定還能改改自家兒子軟弱性格,連忙點頭答應。

自此,陸行之便拜入王炎門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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